第62章

“秋秋, 我们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啊?”

“做亲子鉴定。”

容秋放下手中的湿毛巾。

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做亲子鉴定。

容秋看着床上的容钦,并没有直接同意容钦的要求。

“为什么突然要做亲子鉴定?容钦哥是怀疑我是你走丢的弟弟吗?”

容钦仰着头看他,一边说话一边呼吸, 气息有些不畅,即便如此, 他依然和容秋仔细的解释着:“不是怀疑, 这个词不好,秋秋你,如果真的是我弟弟, 那简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只是觉得,我和秋秋之间有些东西太巧合了。”

容秋半蹲着身子, 和容钦直视:“什么巧合?”

“你和我都是beta,秋秋你的年纪和我走失弟弟的年纪近乎一模一样,还有秋秋你也乳糖不耐受。”

容钦说得很有道理,容秋也就着容钦的话细细思索:“的确有些过于巧合了,但我还是觉得不是。”

“怎么说?”

“联邦这么大, 容钦哥的弟弟是在十三军区走丢的, 而我是第一军区土生土长的小孤儿, 跨越那么远的距离,我觉得容钦哥可能想错了。”

“不管想得对不对,只要一个亲子鉴定就能证明。再说秋秋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容秋?”

“秋天到的福..利院, 院长起的名字‘容秋’。”

“那为什么偏偏是容?”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福..利院小孩取名都很简单, 随便从取名箱里的百家姓里抽一个, 抽出哪个是哪个, 或许我刚好抽中了‘容’字……”

容钦说一句, 容秋回三句。

容钦不说了。

容钦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托着下颌, 他细细打量着容秋。容秋和他仅有半臂距离,正在低头为他擦拭着石膏外露出来的手指,动作很轻,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照顾人的本事,比他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医院护工还贴心。

谈论到最后,容秋对于要不要做亲子鉴定还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复。

容钦也不逼他。

容钦只说道:“不管结果怎么样,现在的秋秋都是我的亲弟弟,我以后的所有遗产都分你一半。”

容钦是认真这么想的。

他甚至打算一出院就联系律师修改他的遗嘱。

他原来的遗嘱里,一旦他去世,他所有的财物都会交由秦泽西手上,虽然秦泽西或许看不上他手上的那些东西,但这是他之前的心意;可现在,他的心意不想交到秦泽西手上。

亲子鉴定的事情在容秋心中留下了涟漪。

其实他也曾幻想过自己有家人的。孤儿院的孩子每年都会接受社会人士的领养,而他等到十三岁才被领养的原因就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会过来找他,所以早些年想领养他的爱心父母都被他拒绝;十三岁那年,他临近分化,情绪特别不稳定,那段时间福..利院的院长天天找他谈心。

“福..利院的条件实在不算好,被养父母收留的话,他们会很爱你,秋秋你的分化期也会很顺利。”

“那我的亲生父母如果回来找我……”

“秋秋你想,加入一个新家庭,也并不妨碍秋秋你的亲生父母回来找你?甚至等你长大了,自己就有能力主动寻找他们。”

于是,在福..利院里长到十三岁的容秋终于成功被领养。

那天容秋穿着一件院长给他买的新衣服,脚上踩着白净的小白鞋,他背着一个老旧的书包,里面就是他的所有心爱之物,是他从小到大用的文具和日记。

那对beta父母对他很好。

当着院长和所有福..利院孩子的面,亲..吻他的额头,还亲近地唤他“秋秋”。

他的确在那个家里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快乐生活。

但很快,他分化期越来越近,分化反应越来越严重。

beta养父母,喜出望外。

甚至请假在家陪他。

后来他才知道,beta的分化期总是很平静,只有alpha和omega两类人群的分化期反应才格外严重。

beta养父母的高兴与关心只是压中宝的喜怡。

他在经过极端难熬的一周分化期后,beta养父母看向他平平无奇的后颈,很快就怒躁地将他退了回去。

“是beta的话,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以后不也就只能去个普通beta学校,小废-物一个。”/“你们这里有没有别的没有分化的小孩?这个beta小孩我们退回去。”

软语最无情。

他不仅是个没有家的小孤儿,还是个分化成beta的废-物。

自始至终,他都是不受人欢迎的小孩。

他可能穷极一生,都潦草如此。

“秋秋!秋秋!醒醒,秋秋!”

容秋睁着惺忪的睡眼,梦境破裂,他看到的是容钦探出病床的大半个身子,容秋所有的困意瞬间消弭。

“容钦哥快回去!小心腿和手!”

容秋的心都快被吓出来,他哪里还顾得上刚刚那个走马灯一样的梦。

容钦被容秋扶回了床上,他没有扯着骨折的手,但却不小心带动了后背的划伤,肩胛骨那处原本白色的消毒棉布氤氲出浅浅的红。

容秋立刻喊来了护士。

好在只是伤口被锃裂了,换了新药和新包扎纱布,护士小姐姐难免多说了几句,提醒容钦卧床就好好好休息,后背不要出力,最好肌肉都别拉动。

容秋替容钦一一应下。

看着护士端着血糊糊的纱布出去,容秋关门回来的面色不算好看。

但不等他先开口,床上趴着的容钦皱紧了眉,言语都是关切:“刚刚做噩梦了吗?”

容秋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坐在自己的陪护床上,抽出抱枕抱着,手臂还轻轻地捏动着,他关了大灯,床头灯的灯光素白,beta的后颈纤细润腻,连带着柔光下的侧脸都白净如月。

“不是。”

不是噩梦。

但却时常会出现。

每当他日子稍顺遂些,这个梦就如影随形。

“我不信,秋秋你刚刚在……”差点说溜了嘴,容钦咬回了那个“哭”字。

“我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容钦将胸..前的枕头往上提了提,换了个更方便他说话的姿势,“我以为你着了梦魇,所以喊喊你,不早了,快睡吧。”

说着容钦还打了一个哈欠。

看容钦一副困到极致,马上入睡的样子,容秋也没多问。

他关了床头剩下的那盏灯,整个病房只余下窗外的寒月,外面依旧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但vip病房里空调温度适宜,听着耳边容钦的轻微鼾声,浓郁的困倦慢慢涌了上来。

次日,容秋醒得很早。

容秋的梦魇就埋在昨晚的月色里,再次入眠以后一..夜好眠,没有梦见那段糟心的回忆,他在梦里开了一整夜的机甲,整个人就像一只翱翔海面的飞鸟,自由且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