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4)

雪郁没在找借口,他表现出了该有的后悔和排斥。

不仅如此,傅炀还看出他脸上有些晦气。

晦气?

傅炀表情冷了冷,他嘴角一压人就凶得很,揪住三个字眼重复:“走错了?”

雪郁灵动干净的眼睛眨了眨,淡淡“嗯”了声。

傅炀站了起来,他的身高本就有压迫性,站在雪郁面前更加大了那种差距,浓黑英气的眼睛把雪郁那张白皙秀净的小脸收拢了进去。

他问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你来这里多久了?”

其实按照人设,雪郁不可能在这里像小学生上课似的,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但他懒得给自己找麻烦,随口答:“两个月。”

“嗯,两个月,两个月还能走错。”

雪郁听出他在内涵,仰脸看他锋利的下颌尖,道:“你怀疑我是故意的?”

傅炀薄淡的嘴角扬了扬,顶了下上颚,用一种散漫的口吻:“不然?”

傅炀是个商场精英,身上标签很多,雷厉风行、神通广大、手腕极硬,在商界就把自己磨成了没人敢挑衅的狠角色,即便后来出了事,也没有虎落平阳的窘迫。

当他试着用游刃有余的气场和对方说话时,大多数人都会露怯。

雪郁却摇头,小脸淡漠,“自信是好事,但你想多了,你掐着我脖子威胁我,我也不想进。”

傅炀:“……”

他和雪郁漂亮的眼睛对视良久,眉骨忽然一挑,仿佛在忖度过后得出了什么答案,“也是,你喜欢的是那种每天板着棺材脸的类型,他的房间在隔壁,要我给你开灯照着吗?”

雪郁嘴唇很红,红得像是覆了层明艳的丹砂,那软小的唇珠被他用力抿了抿,很明显地不高兴了。

不想多说什么,他转头就走。

傅炀黝沉的眸光动了动,似乎笑了声:“操,脾气还挺大……”

屋内台灯微弱的光延出去一点,能照到雪郁走动的两条腿,看上去细细软软,却不失男生的纤长紧韧,白得晃眼,好像走两步路就会化。

傅炀又想起橱柜前的那一幕,雪郁衣角被搓得往上卷了卷,露出绸缎般白滑的腰,在里陷的沟壑旁边,赫然有一颗痣。

很好看。

但是。

在前不久,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小少爷入住第一天,就因为嫌热,不关门不避讳地在房间换衣服,当时他恰好从厨房走出来,无意看到过。

是记忆出了错,还是?

-

雪郁生物钟很健康,和当下年轻人不同,他十点就会感觉到困,必须上床睡觉。

把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被子掀开,雪郁往上一躺,闷住半张脸闭上了眼睛。

兴许是被褥太柔软,又或者是枕头里放了助眠的香料,他比往常睡得还快。

冬天是个好季节,雪郁一觉能睡到第二天中午,但这次不仅没睡到中午,甚至早晨天还没亮他就被吵醒了。

因为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像装修时发出的噪音一样恼人,一个劲往雪郁耳朵里钻,雪郁一把将被子拉到头顶,装听不到。

外面敲门的人耐心很好,一直不间断地敲,那声音不至于多大,但也怪烦的。

片刻后,雪郁从床上起来,寒着小脸穿鞋,走到门口打开门。

他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中,目光飘忽,眯着眼睛人也没看清,就说:“烦不烦人,没看到我在睡觉?别吵我。”

吵人睡觉犹如杀人放火,如果不是没睡够,他肯定要把这人报警抓起来。

雪郁表情不虞,浑身冒着寒气地重新回到被窝,被子一盖。

门口矗立的人犹豫几秒,走了进来。

他穿着干净低调的羽绒服,眉眼清俊,身上单一的色彩把他拥衬得更清冷。

进来前他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确认不会给地板留下污渍才继续往床边走。

谢青昀看了眼床上把自己蒙成一坨,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被子和被子融为一体的雪团。

他皱眉,克制着声音道:“今天有早课,你该起了。”

谢青昀当时被裴雪郁威逼利诱签下的那份合同,清清楚楚写着他的义务,裴雪郁说什么他都要做,除此之外,他还要保证裴雪郁的正常生活,帮他记住所有繁杂琐事。

其中包括,记住裴雪郁的课表。

有什么课都要提前告诉他,提前提醒他,不能让他迟到,否则小少爷就会将无法排解的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似乎想到什么不好回忆,谢青昀脸色极冷,又重复了一遍:“你该起了。”

鼓起的那团雷打不动。

谢青昀压抑着呼吸,胸膛扩张收缩反复几次,才稳住躁郁的情绪。

他上前几步,宽大手掌提住被子的一角,强势又体面地往下拉了拉,没了被子遮挡,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露了出来,浓密睫毛紧闭,似乎感觉到难受,那眉尖蹙起了点,脸蛋酡红。

谢青昀看着那因生理性晕出来的红,难得失语。

到底在想什么?

就因为不想起,把自己闷成这样。

雪郁又想把被子拉起来,却被谢青昀紧紧拽着,没得逞,反复几次放弃挣扎,闭着眼不动也不说话,很安静,但就是不起床。

谢青昀往后退了几步,这次声音大了点:“裴雪郁,七点了。”

这句话被他不厌其烦重复了三遍,床上犹如进入冬眠的人总算有了反应,又薄又泛着粉的眼皮睁到勉强能看见人的程度,含水的眼睛转向了谢青昀。

空气静得没有任何杂音。

谢青昀在雪郁睁眼后,淡色嘴唇抿了抿,身上溢出消沉难言的情绪。

裴雪郁有很重的起床气,这点他清楚领教过。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肋骨往下几寸的位置,厚重衣料后面,有拳头大小的淤青,那是前几天试图叫醒裴雪郁,被裴雪郁用烟灰缸砸的。

裴雪郁犯起混来,可不管对方是谁,砸得又狠又利索。

他觉得很好笑。

没有人像他这样,吃力不讨好,却不得不这么做的。

不叫裴雪郁会生气,叫了裴雪郁会打他。

哪边都是炼狱。

谢青昀肩膀紧绷,两只手握了握,指尖僵到发白。

雪郁动了,他的手从被子下面探出来,很快摸向桌面。

谢青昀嘴唇抿得发痛,雪郁每动一下,他袖子里的手臂都会绷紧一些,眸仁微暗。

……这次是手机?

他讽刺地扯了扯唇角,这手机不便宜,砸坏了别哭就是了。

和他想的一样,雪郁真的攥起了手机,眼睛眯了眯。

谢青昀喉咙发干,心脏微缩了一下,有那么瞬间血液似乎往回倒流了一段,他僵在原地,感觉着时间凌迟般流动。

雪郁手臂往上抬了抬,具体的表情他没去看。

谢青昀意识恍然,全身心都放在身体感官上,他很耐疼,但不代表他对东西砸过来的前一刻感到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