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2)

雪郁这一天都很迷糊, 可能是喝醉了的后遗症,说话细声小气的,会用很多“能不能”、“可以吗”诸如此类的话。

他趴在窗沿边, 唇红齿白的, 乌泱泱的睫毛翘得很高,像把小刷子, 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白软肤肉下冒着香,被夜风一吹更浓了。

外面随时有更夫路过, 也随时会看到他顶着被猛烈啄吻过的唇珠、站在他房前问他能不能一起睡的样子。

可他不像是担心的,似乎是没想到这层,又似乎是睡傻了, 所以想不到这个风险。

白天可是被亲一下都要到处躲的。

云康好像哼笑了一声, 扯出一个不算笑的奇怪表情:“你这样, 不怕相公会吃醋?”

自从雪郁扯了谎, 男人就恨不得每句话都要提这个词, 语气模棱两可的,也不知道带了什么含义在里头。

雪郁尚且清醒时,可能会听得不好意思转身跑路, 但他现在晕困交加, 再唐突的话都不足挂齿了。

他攥着手指, 努力打起精神站稳,再仰头和男人对视, 软兮兮地说自己不会给人添麻烦:“我只占一点位置, 不会乱动的。”

好像这样说就可以了似的。

他不光说, 还嫌男人磨蹭, 不能痛快回答, 伸手进去揪了揪男人的手指催促,夜里冷风大作,他的皮肤又处处娇贵,那根手指凉得像块冰。

衣袖拂动时还掀起了香气,似是桃花酿,醇美清甜。

云康望了眼雪郁沾了灰还要蹭他的手指,没去拨开,只语调不那么客气:“你当朕是菩萨?你怕了,朕必须要陪你睡,荒不荒唐。”

“还好吧?”雪郁腿肚子有些发软,眼皮也酸酸胀胀的,想起会闹鬼般的冷清寝殿,选择在这里和男人周旋,“你不让别人知道就好了,我也不会到处说,会保住你的面子。”

就算是在求人,也一副体贴入微为他着想的模样。

云康扯了下嘴角,眉峰轻挑着,半真半假道:“朕怕你爱行房事的相公杀了朕,不如先保保朕的命?朕实在不敢和你睡。”

雪郁:“?”

又一阵风袭到脸上,雪郁心虚地抖了下睫毛,吞吞吐吐:“我不会告诉他……”

云康扬起调子问:“不会告诉什么?”

雪郁如果有尾巴都要炸起来,他抿了下唇,硬着头皮道:“不会告诉他你和我睡,他不知道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

世风日下,这番话说得败化伤风,和个没有道德的小人夫有什么区别?

“算了。”雪郁来之前没想过话题会发展到这么怪的地步,到底要脸,转眼就反悔了,“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还是回去睡吧。”

说罢,他想帮男人把窗户拉下来,只还没碰到,男人骤然箍住他的腕子,声调压着,手臂上鼓起瞧一眼都害怕的偾张肌肉,低着声道:“你倒是贞洁。”

雪郁微有些圆的眼睛睁大,不太能理解地“啊”了声。

男人见识过他有多娇,箍着的力气没有太大,他在雪郁脸上扫了一圈,语调不明道:“没有装的必要。”

这句话其实挺没头没尾,但雪郁见他看了眼自己的嘴巴就懂了,他的意思是,都和他亲过这么多回了,只是一起睡个觉,完全没有必要扭捏。

刚刚说一堆托辞的是谁?

雪郁觉得他很离谱,要和他睡不行,不和他睡也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总爱说怪话,自己怪就算了,还把他也拖得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云康捂了捂手里细幼白腻的腕子,想说两句重话,问他穿这么少是不是想冻死自己,不过想了想,雪郁肯定会装可怜,最后只说:“进来。”

窗户的锁关上,门的锁开了,雪郁裹着风进了寝殿,被男人勒令在炭火盆旁烤了会儿,才允许上床塌。

榻上只有一床被褥,白天被雪郁盖了许久,现在还有一股子香气,雪郁躺上去就往墙那边挪了挪,很贴心地给男人留出够装得下他体格的位置。

大概是真困了,云康把卷轴整理好回来,小鲛人就已经睡过去了。

睡前规矩的姿势变了样,小鲛人从墙边睡到了床边。

不能说四仰八叉,一只脚在被子里,另一只露了出来,能看到细白的脚踝,手臂垂在床边,如抹了胭脂的冷玉,因为侧睡的姿势,和被子裹得太紧的缘故,云康一眼就看到腰下方的浑翘。

这就是他说的不会乱动?

云康无声地吸了口气,抱起雪郁往里送了送,也没想抢他被子,熄了灯睡在边上。

心定之人入睡快,平常云康闭眼不久便能睡着,可今日多了个扰乱心智的,他脸色阴寒,忍着胸膛时不时搭上一只软手,发育匀称的小腿时不时蹭他一下。

云康不确保自己的脾气能忍多久。

他捏住雪郁的手腕,眉眼发沉,神情晦暗,声音贴在小鲛人耳边响起:“裴雪郁,再捣乱朕现在就把你扔回水里。”

他刻意压着说话很能吓唬人,即便睡着了的雪郁也感觉到冷意,把不老实的手脚伸回被窝里暖着,安分了。

安分了没一会儿,云康呼吸快要匀平的时候,雪郁又凑过来,手放到了他腹上,不知在梦里梦到了什么,纤白的指尖绕着圈在男人腹上凹陷的沟壑里打转。

还很有节奏,重一下、缓一下。

云康咬牙低声道:“……裴雪郁。”

雪郁说自己有相公,相公总爱和他亲热。

如若说的是真的,那他完全就是自找的,这样招惹人,怎么能不欠收拾?

是该多行房事,把他榨得一滴不剩,再也没力气乱动。

云康很少代入别人的角度思考事情,所以他现在这样,代入着雪郁相公、想着如何把人整顿听话的行为,其实是很不符合他会做的事的。

放人进来的自己也是咎由自取。

男人扣住腹上和他有着肤色差距的手,干脆握着不松,免得又去抓其他地方,效果显著但没治根,雪郁手不动了,脸蛋慢慢蹭过来,绝好亲吻的唇肉贴了下他的脖颈。

男人僵了一秒,喉头滚了滚。

后半夜的云康半点睡意也无,脑袋里有道声音在拉扯,提醒他可以去附近闲置的寝殿睡觉,又或者可以起来看看书,毕竟他以前也有过睡不着看书到天亮的经历。

他有很多种能摆脱被折腾的选择。

可直到天明,他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躺在床上。

门外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是准备伺候皇帝上早朝的奴才,男人不动声色拿回被压得发麻的臂膀,起身穿鞋,换朝服的那一刻,他闻到自己身上浸了雪郁的气味。

以前他殿里没什么味,这几天到处都是香。

这就算了,连他身上都有了。

是不是再过几天,这地方都要易主?

云康脸上情绪很淡,一整晚的疲劳使得眼皮折出两层道子,显得眼窝更深,看东西带着阴冷,在他走向床榻边的一瞬,让人忍不住生出他要把床上的人吃了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