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落水?

陆煜冷眸起身,顾不得再寻顾晗麻烦,匆匆交代一句“将头发擦干”就沉着脸离开。

顾晗刚要跟上的脚步顿住,玖念忙忙说:

“主子,奴婢先替您擦头发。”

顾晗只好坐在铜镜前,短短片刻工夫,顾晗就听见些许嘈杂的脚步声,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回来途中她还遇见了宋宝林。

不过就一刻钟的时间,宋宝林怎么会落水?

顾晗按捺住心思,不由得想起当时就在宋宝林一旁的容宝林,几不可察地拧了拧细眉。

玖念的动作很快,待青丝擦净过,又替她换了身得体的宫装,才小心地扶着她离开余清苑,她们顺着噪杂声寻去,结果这条路越走越熟悉。

待到了目的地,顾晗就抿紧了唇瓣。

宋宝林落水的地方,正是和顾晗相遇的地方。

顾晗赶到时,就见皇上阴沉着一张脸,顾晗呼吸顿了下,视线立即移开,落在一旁地上的宋宝林身上,她浑身湿透,青丝湿漉漉地凌乱,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胸膛处没有一丝起伏。

玖思小跑过来,对着顾晗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顾晗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眸,现在距离圣驾一行抵达行宫不过半个时辰,宋宝林就丧命了?

就在众人掩唇惊讶时,陆煜也在责问宫婢:

“你家主子怎么会落水?”

宫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主子吩咐奴婢先行去收拾院子,她在行宫转一圈,奴婢还未收拾好院子,就听到了主子落水的噩耗,求皇上明鉴,奴婢不知情啊!”

伺候宋宝林多年,宋宝林身亡,宫婢并非不难过,但这时,她更怕会担上一个失责的罪名。

顾晗听完宫婢的话,细眉都要锁在了一起,听其言,宋宝林落水时,竟是没有人证在?

这时不知谁说了句:

“岸边路滑,许是宋宝林不慎失足才会落水。”

淑妃的庭院离得较远,这时才赶过来,她觑了眼皇上的脸色和说话的人,心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后宫争斗出了人命,闹在朝臣面前,才是难堪。

陆煜也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问:

“宋宝林落水前,都遇见了何人?”

就在些许妃嫔犹豫着要不要站出来时,顾晗上前了一步:“嫔妾回来的途中,遇见了宋宝林。”

顾晗顿了顿,才添了句:

“那时,宋宝林就在这里。”

陆煜极快地皱了下眉,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会牵扯到顾晗,尤其是顾晗后来添的那句,难道她不知她这么说,会添加自己的嫌疑吗?

顾晗当然知道,但是她并不心虚,因为她不是最后一个见过宋宝林的人。

顾晗徐徐看向容宝林,容宝林仍低头垂眸,似有所察觉,在顾晗看过来时,她竟然刚好抬起了头,和顾晗视线撞在了一起,顾晗眼神未有波动,平静道:

“嫔妾离开时,宋宝林的身边只有容宝林。”

话音甫落,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就落在了容宝林身上。

容宝林身姿较往日要单薄些许,眉眼也和顾晗越发不像了,她低低地服下身子,声音软怯但也条理清晰地道:

“宋宝林向来不喜嫔妾,昭贵嫔会看见嫔妾和宋宝林在一起,也是偶然相遇,等昭贵嫔离开后,嫔妾就和宋宝林分道而行了。”

她隐瞒了在顾晗离开后,宋宝林讥讽她的那句话。

容宝林似有些害怕和紧张,低声堪堪说:“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查问四周的宫人。”

她这句话根本就是在说笑,若是当时四周有人,查问又何至于进了死胡同?

容宝林模样不似作伪,甚至可以说是坦诚,某种意义上,她的话也替顾晗洗白了嫌疑,没有目击者,没有人能证明是容宝林推了宋宝林。

也无人承认在容宝林之后遇见过宋宝林,这件事,似乎就只能定义为宋宝林失足落水。

顾晗看见皇上从容宝林身上移开视线,就知晓这件事已然尘埃落地,她深深地看了眼容宝林,和刚入宫时相比,容宝林沉稳了甚多,至少这件事上,顾晗在她身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最终是陆煜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宋宝林失足落水,厚葬。”

四周人零落散开,皇上心情明显不好,没有人敢在这时触霉头,宋宝林的尸体也被宫人抬走,半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顾晗也不知作何想。

待四周无人,顾晗也刚要离开,余光瞥见宋宝林的宫婢还在原地抹泪,她皱了皱眉:

“早些回去吧。”

她轻叹了声,只说了这句话,但那宫婢却忽然抬头问:“昭贵嫔确认在您离开前,主子身边只有容宝林吗?”

顾晗视线落在她身上,不明所以:

“我既然在皇上面前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是假话。”

谁知她话落后,那宫婢就斩钉截铁地道:“一定是容宝林害了我家主子!”

顾晗几不可察地挑眉:

“你为何敢肯定凶手就是容宝林?”

“因为我家主子知道了容宝林的秘密!”宫婢脱口而出。

顾晗稍稍站直了身子,她再看向宫婢时,眼神似有些不同,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半晌,那宫婢好似下定了决心,她冲着顾晗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

“奴婢自认若非奴婢提前离去,主子必不会遭此横祸,奴婢愿将主子发现的事都告诉昭贵嫔,只求昭贵嫔来日,可替主子报仇雪恨!”

顾晗没有接受,而是问:“这些话在皇上面前,你为何不说?”

宫婢苦涩地扯了扯唇,她低声说:

“昭贵嫔说笑了,且不说奴婢根本没有证据,就算奴婢有,在朝臣诰命都在的情况下,皇上也不会希望主子是死于后宫争斗的。”

她们在宫中待了多年,该懂的道理都懂,否则,当时那些妃嫔为何全部沉默。

顾晗眼神稍闪,她朝皇上离去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皇上可否知道,他在这后宫众人眼中的形象,皇室颜面远大于真相。

一旦人人都这么想,那么,将无人再想要求一个公道,她们对于皇上,永远都会畏惧大于恭敬。

顾晗什么都没说,只看向了那宫婢,宫婢擦了擦眼泪,压低声道:

“容宝林有一味药,可使人有孕,容宝林来行宫的目的,就是怀上皇嗣。”

顾晗拢紧了细眉,宫婢担忧她不信,忙忙道:“这消息是主子藏于挽夕殿的暗线亲耳听见,绝不会有错,主子会和容宝林在一起,就是为了这味药。”

“奴婢虽不知主子和容宝林间发生了什么,但很大可能,主子的死就是被容宝林杀人灭口!”

顾晗顶着宫婢乞求的眼神,最终也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回到余清苑后,顾晗的心情有些复杂,玖念伺候她洗漱,待四周无人时,玖念才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