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递送服务(第2/11页)

“那么好吧,咱们看看能不能让他苏醒过来。”赫茨举起注射器,取下了护帽,“通常在着陆之前,我不会这么折腾一位老人,而且他还刚刚中风,但在目前的情况下——”

距地面只有十二公里时,旋翼飞机的下降速度已低于两马赫。它的旋翼如雷鸣般轰轰作响,飞转成一个圆盘。其地面轨迹倾斜着穿过了海岸线:所到之处,地面上的动物纷纷惊逃。救生艇继续降低高度,赫茨给司令官注射了他的苏醒剂。不到一分钟,小飞船的速度已降到音速以下,而另一种哀鸣声又传进了船舱。罗巴德本能地抬起目光。

“没什么,只是重新启动了气动塞式喷管发动机。”克索夫咕哝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在动力推动下着陆了。”

司令官呻吟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罗巴德俯身问道:“长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救生艇现在的降速已低于音速的一半。看上去,它就是个明亮的圆筒,遍身都是火焰;旋翼高速转动的翼尖划出一个模糊的圆盘,围在它的腰部四周。副驾驶试图联络皇家交通管制局,但徒劳无功,只能与自己的指挥官交换着焦虑的眼神。在骷髅山卫戍部队导弹的眼皮底下着陆,而且还不知道是谁控制着下面这座城市,这已足够让他们神经紧张了。可雪上加霜的是,救生艇的燃料已经不足,上面还有位病入膏肓的司令官——

但是,并没有发现搜索雷达的波束扫过救生艇的船壳。甚至当它飞进城堡的视线之内,以每小时四百公里的速度稳稳地漂移时,也没有迹象表明地面防御炮台曾给予他们丝毫的注意。驾驶员按下艇内对讲按钮:“机场很平静,不过没有人与我们通话。已进入目视距离,请做好准备,着陆时会稍有颠簸。”

司令官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什么,睁开了眼睛。罗巴德靠回到椅背上,旋翼尖稍上的气动塞式发动机不再尖利地吼叫,驾驶员已将剩余的动力输入总距工作部,加大旋翼的拉力,将下坠速度置换为前进冲量。“噢。”克索夫上尉脸色变得惨白。

“讨厌,直升机。”司令官喃喃说道。

这时,发动机突然停车,救生艇猛地向下坠去,像个五十吨重的无花果种子一样,在无动力状态下靠旋翼自转而减速着陆。一股向上的加速度洪波骤然袭来,但过程很短暂,这是驾驶员在落地前拉平了机身。随后,乘员舱下面传来透入骨髓的巨震,伴以嘎吱嘎吱的巨响。被撕裂的金属爆发出尖锐的嘶叫,救生艇令人心惊胆战地倾斜起来,接着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甲板的倾角足有十五度。

“是真的着陆啦?我没想错吧?”罗巴德问道。

“闭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列昂诺夫指挥官恼火地答道。他费力地从座椅上爬起来,向周围的下属指派任务。“你!机灵点,守住气闸!你,还有你,打开小型武器柜,准备扫清出路。”随即,他顺着短梯爬上了飞行甲板,不顾十五度的倾斜,仍旧挺直了身体,大叫着下达命令。“你,你叫罗伯特还是什么,准备把老人家弄出去,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来得及。啊,沃尔夫机长,我想我们已经算是在机场着陆了。你看到有什么欢迎仪式了吗?”

驾驶员等列昂诺夫先从梯子爬下去,随后也跟着来到了下层甲板上。“长官,谨向您报告,我们已经到达新彼得格勒应急机场,二号起降台。着陆前,我一直无法与交通管制局或是空港的防空控制中心取得联系,但也没人向我们射击。在附近地区未发现人员活动,但城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与我在视频简报中看到的样子大不相同。很遗憾,向您报告,在最后一段航程中,我们的燃料耗尽,所以着陆很糟糕。”

“在这种情况下,还算过得去。”列昂诺夫转向气闸,“你们!打开舱门,要迅速行动。作为地面作战组,你们必须马上肃清周边区域,保证安全!”

司令官像是要坐起身来。罗巴德摇起了轮椅的靠背,然后俯下身,解开固定轮椅的电缆。他正忙着的时候,司令官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声音,像是在咯咯地笑。

“怎么了,长官?”

“呵——疏忽——失职。呵!”

“您说的一点不错,长官。”罗巴德站直身体。新鲜空气涌进了救生艇内狭小的空间,有人启动气闸上的超控开关,同时打开了两扇舱门。他能闻到雨水的气息,还有樱桃花、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克索夫上尉映着地面作战组钻出气闸,不久低头返了回来。“长官,谨向您报告,地面作战组已确保这片地区安全可靠,没有发现任何当地人员。”

“哈,很好。上尉,你和罗伯特可以把老人家放下来了。跟我来!”列昂诺夫跟着最后一批军官——正副驾驶员,几个罗巴德不认得的上尉指挥官——可能是司令官的参谋或是舰桥上的工作人员——钻出了气闸。

罗巴德和克索夫上尉一起费力地抬起司令官的轮椅,顺着一只又轻又薄、极不结实的铝制折梯下到了地面上。罗巴德的双脚刚一踩到混凝土停机坪,他便深深地呼吸着,向四周望去。救生艇的三只着陆架中,有一只看上去不太对头,一支减震器未能完全伸出来。这艘飞行器怪模怪样地歪向一边,要想让这玩意儿重新升空,单凭满满一罐燃料怕是还不够,更不消说让它飞上太空轨道了。随后,他的目光越过布满蚀痕的混凝土起降台,望向远处。出现在视野中的景象让他一时喘不上气来。

前方,在草草加固的北侧河岸边上,是卫戍部队阴沉沉的围墙,着陆场距那儿还不到两公里远。在河的南岸,以前应该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尖顶住宅,而在一群市政办公楼后面,还可以看到远处教堂的尖塔。但现在,那些住宅中的大部分已经不见了踪影。从前市政厅所在的地方,一丛怪异的银色蕨类植物朝天空盘卷而上,它们卷曲的分形体叶片之间,像萤火虫一样闪动着微光。公爵的宫殿遭到了更严重的破坏,有一面墙看上去像是被巨大的拳头打得粉碎,那是重炮傲慢无礼的杰作。

司令官虚弱无力地拍了拍轮椅的扶手。“——看那儿!”

“您说的一点不错,大人。”罗巴德又向四周看去,这次他用目光搜索着正在前进的地面作战组。他们正朝指挥控制塔接近,但刚走到一半,突然头顶上闪耀出一团令人难以忍受的绿光,轰鸣着从空中飞过,震得下面的土地簌簌发抖。

“敌机!”克索夫大叫道,“瞧,他们追到这儿来了!我们一定要让司令官隐蔽起来,快!”他把罗巴德推到一旁,一把抓住轮椅扶手,匆忙中差点把轮椅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