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琅玡(七)(第2/2页)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故而她知道李弈动向之后,便将计就计,毫不犹豫烧毁逾制的丹鸾台,切断一切和过往的联系,孤身赶到琅玡,就是为了给他下定决心立自己的理由。

朱晏亭神思驰游,怔怔良久。

内监殷勤探过来,悄声提醒道:“殿下,皇上安排了西垂殿给您暂作歇脚之用,这里风大,您切莫久留,会着凉的。”

朱晏亭似是忽然醒过神来,从阑干边直起身,自宫廊一角看去——鳞次栉比,飞灯流盏,苍梧台的流光溢彩,比当日的丹鸾台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似是被光吸引了一般,复又前行。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这是第一步。

她还留着深镌心底的秘密,那是那一日,她从血泊中走到李弈身侧,拔剑斩木,对他立下的誓言——

“我母虽亡,我尤未死,岂能坐视黑白颠倒,乾坤倒置。”

“我还有一息尚存,定要为我母旧部争回一憩之地。”

“使河汉浊而复清,日月幽而复明。”

……

我终不能坐视九尺忠热之躯,为小人设计,丧于无用之地。

也不能坐视我自己,就这么作了无本之木,无根之萍。

……

她移步朝灯火走去,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殿门敞开,皇帝立在门侧,静静观察着她。

齐凌一直站在那里,看她脚步虚浮,忽攀阑干之上,贪海风之凉,双手攀着栏,像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样,风吹得细细脖颈后发髻底下的绒毛都在轻晃。

她自幼承庭训,宫廷师傅教养出来的,举止端正,作一国之母最适宜不过。

即便是凭栏而眺这等不怎么端正的姿势,亦是脖颈修直,目不斜视,美得仪态万方,宛若画中人。

她凭栏眺望良久,终于在内监的劝说下,重新回到宫廊中间,再莲步轻移,慢慢离去。

“陛下——”曹舒从廊下阴影中走出来。

皇帝垂目沉思着,一边想,一边喃喃道:“她父亲是谁来着……朱、朱什么?”

曹舒恭谨回禀:“叫朱恪,是三品羽林副都尉。上次大将军审问贼人,用了刑,那贼就招啦,说此人和山匪勾结,陷害李弈。大将军回过您。您听说只是害李弈,就发往地方办了,八成令还没出琅玡呢。”

齐凌方慢慢想起来,点点头,微微一笑:“对,就是他,你派人去查查,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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