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万艳书 上册》(9)(第4/4页)

书影想说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想说詹叔叔又厚又暖的胸膛就好像爹爹一样,可只红着脸憋不出一句话。

白凤早已笑转明眸向詹盛言道:“你再来我这里,也不要和二小姐见面了。

一则是为了二小姐的清誉,总不能让人议论说有个‘客人’日日来探望她。二则,我昨儿也说了,你们俩走得太近,就与自身的安危也有碍。二小姐有我照管着,你安心就是。”

“那——”詹盛言稍作沉吟,便向满脸张皇的书影道,“侄女,就请你暂在此间栖身,以后咱们虽少见,但叔叔时刻都会记挂着你。一有令亲的消息,我便托凤姑娘转告你。你有任何的烦难,也只叫凤姑娘告诉我。”

书影的眼泪一下子就又落了下来,心想你哪知我最大的烦难就是凤姑娘!

白凤早就不耐烦,顺水推舟地一推,就把书影推进了憨奴手里头,“你带小姐下去,服侍她吃糕点,好好劝劝她,别叫她伤心坏了身子。一会子我陪公爷出条子,你不用跟局,留在这里陪伴小姐。”

书影被搂住了后腰往里送,她脚底下乱拧着,泪眼蒙眬地回望了一眼:白凤将詹盛言的手掌一缠,拇指轻擦着他手上那一只骨扳指,向这边投过一瞥。就是这一瞥,令书影领悟到了一点点只有身为“女人”才能领悟的什么。

她手里还捏着那啃了一口的水晶桂花糕,像是捏着一颗缺了一角的、透明的心。

过了大半刻,白凤与詹盛言就出门去了,前脚刚走,后脚憨奴就把书影身上的新衣和首饰全扒了下来,叫她重换上单衫。

“明儿也早些过来,还有好些活儿等着你,可别偷懒。”至于詹盛言送的衣食银两,她提都不提,那自是没有下文了。

书影灰头土脸地回到西边的跨院中,佛儿和万漪都已获知她被安国公所救、又被白凤收为婢女之事,佛儿依然是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万漪则情切不已地问长问短。书影略说几句,又勾起了满怀的委屈,眼圈就一红。

万漪掏出一方手绢递过来,“书影小姐,想哭就哭两声,哭出来舒服些。”

“留着眼泪,我哭我家人去,犯不着浪费在白凤那种人身上,”书影推开了万漪的手绢,两眼忽一定,“咦,你怎的用上这布手绢了,那一条绣花绸巾呢?你是不是怕佛儿笑话?依我说,你就用你的,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书影提起的“那一条绣花绸巾”就是倌人被相看时系在腋下用以检验体味的绸巾,前一阵万漪取用时被佛儿耻笑了一顿,故此书影猜测,万漪必是出于羞怯才把那绸巾收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不小心把那绸巾弄丢了,”万漪否认不迭,两手搓着布手绢道,“书影小姐,那你中午、晚上两顿饭全都没吃上啊?这会子这边也开过饭了,你且忍一忍,明天我留些吃的给你。”

书影无言地举目远望,天边有一片余霞,惨红似渗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