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目的

“你和公输胤雪,什么时候成婚?”高易水的声音带着几分飘渺。

“咳咳咳……”秦轲用力地咳嗽着,怎么也没想到高易水会问这个,“你问这个做什么……咳咳……”

高易水笑得邪恶:“跟我装什么装,就在今天,公输家的人出来大肆采买,光是红布就买了上百匹,难不成都是带回家擦屁股?”

在饭桌上说擦屁股说得如此自然,想来也只有高易水做得到。秦轲也是知道高易水的脾性,他要雅的时候能弹奏一曲《高山流水》,曲调高远,悠然自得。

要俗的时候就如同现在这样俗不可耐,他并不觉得出奇。

只是公然谈到他和公输胤雪的婚期,还是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只能是借着吃鱼肉的时机掩饰一下尴尬,但实际上脸上的红色早已经出卖了他。

“可能就在这几天了,具体时间,我可能得等后面再告诉你。”秦轲进公输家也才两天,有些事情,公输仁肚子里清楚,可他却一无所知。

蔡琰的眼睛像是星空般深邃,在暗处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高易水点点头,并不意外,随后又问第二个问题:“你今天去做了些什么?”

“主要是清查粮仓,公输仁打算开一些官仓,增设粥棚放一些粮食给那些逃难来的流民,原先这些事情是公输究在做,但是……”

“但是他做得并不怎么好,对吧?”高易水微微笑道。

秦轲看向高易水,皱眉道:“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至少你跟公输胤雪这事儿我也不知道。”高易水哈哈一笑,又喝了口酒,脸上的红色更深了,他朦胧地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继续道,“我来锦州比你早,自然查的事情也比你多。城内各处粥棚我都去过,流民的抱怨的声音很大,说粥是越来越稀,喝下两碗都填不了一个底。”

“所以我又打听了一下锦州城几间大米铺,你猜怎么着?”高易水笑着道,“公输究的心可贪得不得了啊,不仅仅只是那些公输家自己的粮仓他要贪,就连那些官仓他也从中贪了不少,什么粮食混上沙土,什么双层仓他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这些粮食,最后都进了各个米铺,换来真金白银,供他挥霍。”

秦轲怔怔地看着高易水,有关于公输究在粮仓里的猫腻,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没想到高易水的速度比他还快,甚至不像是他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是直接从粥棚再到米铺顺藤摸瓜就把这件事情摸了个大概,比起他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高易水继续笑着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想你那个‘未婚妻’死?因为赈灾的事情本来是公输胤雪在做,他只是在公输胤雪出去调粮的时候才接管,可公输胤雪一旦回来,他在官仓里的猫腻很难藏得住。”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想到,公输胤雪竟没能死在他的屠刀之下活了下来。”高易水道:“当然让我也有些惊讶的是,他昨夜忙活了一晚上,从城东跑到城西,又从城南跑到城北,硬是给他把这个大窟窿给填上了。只不过那些钱嘛……估计他自己还得倒贴不少。”

秦轲点点头,高易水所说的,与他今天和公输胤雪查粮仓事情大致不差。不过昨夜公输究跑了一整夜这事儿他倒是不知道,难怪他今天看公输究的动作有些不太和谐,眼睛也有些浑浊,大概就是一夜奔波造成的结果。

可秦轲还是不明白,高易水想做什么。

高易水看出他心中所想,笑着道:“你说……如果我把这事儿让公输仁知道,会怎么样?”

秦轲眼中一道光闪过。

是啊,公输胤雪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她所处的位置就不适合她这么做,可换成是高易水,一个公输家的外人,把这件事情捅给公输仁,这岂不是既不折损公输胤雪同时又能搞倒公输究的最好法子?

“指望公输家老祖宗出来做主,就好像求神拜佛指望上天垂怜,那不是我的风格。”高易水笑着道。

“你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帮你把消息传到公输仁耳朵里?”秦轲问。

“不是传到公输仁耳朵里。”高易水笑得诡异。

“不是传到公输仁的耳朵里?”秦轲奇怪地问,“那是传到谁的耳朵里?”

“公输察。”

……

“砰”地一声碎裂声,上好的官窑瓷器茶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公输究坐在厅堂里,浑身颤抖,早已经不复白天那般笑容满面:“混账东西!还敢讽刺我?真是反了!一个小辈都敢骑到我头上了来了!该死!该死!”

林氏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她很少有见公输究这般大怒过,但昨天一晚上的奔波,他一夜之间散去黄金白银无数,甚至为了填补那个漏洞,把她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都给典当了一些,这才救了个急。

想到自己那些嫁妆,林氏心疼不已,可还是得安慰道:“爷,消消气,身体要紧。”

但公输究反倒提高了声音:“我消什么气!老子活了半辈子,还不准发怒了?大哥明明让我管着这事儿,结果胤雪那死丫头一回来,急急忙忙又把这事儿交给了她去,这是什么意思?不信我吗?”

如果公输胤雪在场,只怕会冷笑着嘲讽他在官仓里做的事情,实在配不上公输仁的信任。

但林氏毕竟不是公输胤雪,在她的心里,反而不觉得公输究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这世上大官大贪,小官小贪,自家夫君所做所谋不过是为了至亲之人一辈子的富贵荣华,这何错之有?

“爷,你也是太慌乱了,这窟窿填不填有什么要紧?胤雪那丫头就算知道了你做的事情又能如何?难不成捅到大爷那去?大爷平日里最重视兄弟和睦,若她真的这么做,只怕大爷第一个饶不了的不是您,而是她。”林氏道。

“妇人之见。”公输究冷笑道,“我难道把宝压在她不敢说上?万一她疯起来,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拖我下水呢?何况她凭什么替我们填那个窟窿?现如今大哥身体已经这样衰弱,最忌讳的就是节外生枝,这件事情非得抹平了才行。等到将来我当家做主,那就不必再看这死丫头脸色了。”

林氏点点头,道:“还是爷高瞻远瞩,不过昨夜到今天也是把爷累着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公输究点点头,也露出几分疲倦,叹息道:“只要这件事情能平了,也不枉我劳累一场。”他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腿,林氏看了一眼,赶忙地替他捏着。

“跑了一整天,我这骨头都快散架了。”公输究龇牙咧嘴道,“我要是有老四那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