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页)

乌宇恬风则迈开长腿,“我跟哥哥一道儿。”

凌冽发现:

屋内虽凌乱,但血迹只集中在门口,窗下案几附近和散落的宣纸上都没有血迹。

而那几本番堂辑录,来人居然有时间将他批注过的一页页撕下来,而不是整本带走。

这一点,让凌冽觉得尤其古怪。

乌宇恬风在屋外观察一会儿,因尸群袭击缘故,城阁内许多地面都是新砌的,新的花砖表面有腊封、色泽也更艳丽,能留下每个人经过的脚印。

虽然来往走动的人较多,脚印已经无法分辨。

但乌宇恬风也敏锐地发现:花砖上并没留下血迹。

凶手刺伤元宵,鲜血都能溅到旁边的紫纱幔,房内也没留下凶器,显然,凶手是带着凶器离开的。

伤人后,凶手竟还能考虑到将滴血的凶器收好……

乌宇恬风摇摇头,觉得这凶手要么冷静得恐怖,要么就是早有预谋。

这次南下,凌冽没带太多影卫,且从决定要留下开始,他便将一部分人又派回了中原。

出事这段时间里,影卫们一部分在城外探查,剩下的则跟着他在河滩,根本没人目睹现场发生什么。

凌冽多少有些懊悔,他不该将小管事单独留下的。

见他失落,乌宇恬风忙推着他往外走,“哥哥别想了,我们先回去看看元宵吧?”

凌冽捏住鼻梁,疲惫地点点头。

○○○

日落时分,元宵醒了。

元宵张开眼时,凌冽正心神不属地坐在床边。

他左手捧着个天青釉的金边小碗,碗里是泡参的温水,右手捏着竹叶,盖了雪毯的双膝上,平摊着一本书。

虽然有书,可凌冽根本没在看。

他出神,竹叶上的水滴落都没察觉,只在那书页上落下了许多坑坑洼洼的水痕。

“……爷,”元宵虚弱唤他,嘶声道:“书……要泡……坏了……”

凌冽一惊,手中的竹叶整个掉落,书页连带着一整张雪毯都落在地上。

若非手中还有个碗,凌冽整个人都快扑到元宵身上,“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伤口痛么?”他问了一叠,又伸手探元宵额头,“怎么还这般烫?!”

屋内动静太大,很快惊动了一屏风之隔的乌宇恬风。

他疾步进来,对上元宵乌溜溜的眼睛和干涩的双唇,小蛮王好笑地看凌冽一眼,忙取过那碗,往里重新兑了热水,见他还想取竹叶亲自喂元宵,凌冽终于红了脸。

他推他,“……你去喊大夫。”

等小蛮王离开,喝了水的元宵舔舔嘴唇,才清晰地叫了声“王爷”。

凌冽叹息,又给他喂了点。

这水是毒医亲自熬的,里头不知还有其他什么灵草。喝了一整碗后,元宵蜡白的小脸也渐有了血色,等乌宇恬风带着毒医和孙太医进来,他已能完整地说一长段话了。

毒医和孙太医看过,都觉得小管事的伤没什么问题。

“伤口瞧着可怖,但只要好好吃药换药,一两个月就能恢复了,没事儿哈。”毒医拍拍元宵肩膀。

他说得轻描淡写,元宵却差点一骨碌翻起来,“一、一、一两个月?!!”

“这还是快的,”孙太医点点头,“幸好眼下是秋季,天不算热,不然伤口发炎化脓、好得更慢。”

元宵:“……”

两位大夫实话实说,孙太医还煎着药,便提前告辞离开。

剩下毒医被乌宇恬风叫到屏风外,细细问了这些天元宵饮食起居上需要注意的事儿——

屏风后的元宵,眼眶却渐渐红了。

凌冽被他吓着,急问道:“怎么,伤口又痛了?”

元宵却突然握住他手,呜哇一声大哭道:“呜呜呜呜呜,王爷,这一两个月谁来伺候您啊?要不您还是将羽书叫过来吧?”

“……”凌冽挑挑眉,“羽书在朝为官,是暗钉,拔起来又要十年时间安排,别胡闹!”

元宵泪眼汪汪,“那、那让影五他们回来……”

“……影卫不是小厮。”

元宵皱皱鼻子,圆亮的黑眼睛盯着他,也不说话,就那样掉金豆豆,将脑后的青布枕洇湿一片。

凌冽恼了,“本王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时刻需要人伺候?!”

元宵幽幽开口,道:“明真年,您看书入迷,喝了一夜冷茶,第二日起来就犯了胃痛。”

明真是皇兄的年号,凌冽嘴角一抽。

“之后在北境,”元宵目光幽怨,“您泡在浴桶中看兵书,水都冰了您都不觉,之后就高热得差点染上肺病,郭老将军和夫人都吓得不轻。还有,您经常赤足下地、贪凉还喜吃生食,夏日用冰也是……”

提起这些,元宵如数家珍。

说到后面,小管事都忘了哭,反而掰着指头一件件清算。

凌冽被他说得又羞又恼。

小蛮王也从屏风后面绕进来,饶有兴味地驻足听着。

元宵停下时,威风凛凛的北宁王已是一张大红脸,他咬着后槽牙,“……让你背书你三天就忘,记本王这些事儿,你倒很清楚哦?!”

北宁王礼贤下士,除非必要,甚少自称“本王”。

若在平常,元宵定能明白——王爷这是在发火。

可现在,小管事伤重且担忧,便没分心思揣度主子态度,他还是坚持,让凌冽无论如何找个人来伺候,不然他吃不好睡不好、伤也养不好。

凌冽:“……”

正在这主仆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乌宇恬风却走到床边蹲下,他牵起凌冽的手,冲元宵认认真真道:“哥哥我来伺候,还有你,我也会照顾好的。”

元宵一噎,差点被唾沫呛着。

“我伺候你们俩就是了,”小蛮王点点头,很郑重,“我会做好。”

元宵眼珠瞪出来,“我没做梦吧王爷,他他他他说什么——?”

凌冽看了这两人一眼,终于逃也似的,自己推着轮椅离开房间。

○○○

当夜,凌冽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照看元宵。

元宵本人死活不同意,哭得眼睛都发肿。

结果,乌宇恬风便命人多搬来一张大床摆在屏风后,“我陪哥哥留下。”

主仆俩一个撇嘴、一个皱眉,最终却都同意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元宵到底身上有伤,又哭又闹得折腾了半日,洗漱完沾枕头就睡着了。

凌冽却翻来覆去,心里一直想着元宵受伤、译文手稿被抢走这事。

乌宇恬风从后拥着他,见他翻来覆去地烙饼,便恶作剧地挠挠他腰,“哥哥睡不着啊?”

那位置太痒,凌冽缩了缩,却也觉得自己这样折腾不是事,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元宵。”

“我去吧。”乌宇恬风将他摁回被窝,“哥哥躺着就好。”

为了方便照顾,屋内的屏风被往东挪了挪,正好能看见元宵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