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通常来讲, 要从东京去往京都,最省时省力省钱的方法,应该就是乘坐新干线了。

五条悟想得挺好, 留下[书信]一封,趁着侍卫轮值的空档, 支开了照顾他的近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五条大宅, 七拐八绕地来到了车站前。

只要他过了检票口, 就能顺利坐上新干线那舒适安逸的软座, 一边看风景, 一边享受难得无人管束的悠闲时光,轻轻松松到达京都。

然而, 自出生起就久居高位,处处被人服侍安排妥当, 尚未在的人世间的尘土里好好走过一遭的神子大人,却偏偏被拦在了检票口前。

六岁,是一个尴尬的年纪,这意味着对于六岁以下孩童免费进站乘坐新干线的优惠, 将永远离你而去, 只能老老实实付钱买票。

尤其五条悟还发育良好, 五条家倾尽全力地养育照顾,让他的身高远超同龄人,要说是八九岁的孩子也不为过,连想若无其事地装作六岁以下,跟着其他成年人偷偷溜进去都做不到。

因此, 五条悟若是想要乘坐新干线, 就必须得付钱买票。

可惜, 向来都是有旁人替他安排一切的神子,哪里知道出门在外要随身携带钞票的道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没来得及瞧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难不成眼下就得被迫回去了?那岂不是太逊了。

五条悟皱起了眉眼,璀璨的蓝色眸子中,染上了几许纠结和不爽,倒是比平日里如同蓝宝石无机物一般,毫无情绪变化可言的眼眸要生动许多。

要是可以瞬移就好了,五条悟心想,冥冥中他有种感觉,迟早他能无视掉所有的长途跋涉,弹指间,就能抵达自己想要去往的任何地方。

只不过,这样远距离的瞬移,却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做到的。

光一直站在这儿懊恼也没什么用,赶紧想办法解决才是最重要的,五条悟举目四望,尚未开发到极致的六眼不断搜索着周围的各种信息,无论是人还是物,入目所及,现下皆掌握在他眼中。

很快,六眼便为他寻到了其中的一丝空隙。

他勾了勾嘴角,迈步走向了那处不易被人发觉的角落中,而来往匆匆的行人过客,又怎么会去关注一个陌生小孩的去向行踪。

只是,待前往京都的新干线缓缓驶进站台时,却见五条悟不知何时早已隐匿在了排队张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眼下这段时间正值临近中午的小高峰,乘坐新干线的人群挤满了站台,他身着外表看着平平无奇普通非常的卫衣,又借助兜帽的遮挡,隐藏了发色,乍一看上去,就是一普通小孩的模样,且因为身高的缘故,混杂在拥挤的人群中几乎寻不到他的身影。

而待搭上了新干线之后,五条悟便十分自然的去往了卫生间里。

这个时间点的客流量,车厢内基本不会有空余的位置让他享受,更是为了躲避乘务员的巡视盘查,因此他只能暂时屈居在卫生间里的座便器上。

新干线内部的卫生间有人定时打扫,换气扇也一直敞开着,角落里还放着柠檬味的固体空气清新剂,内部装潢以白色和浅棕为基调,简洁明亮,尽管并没有窗户,却不会让人觉得压抑狭小......但是,就算这些优点全部加在一起,都不能改变这就是一个厕所的事实。

五条悟蹲坐在座便器上,越想越憋屈,要不是为了禅院直哉,他哪里需要遭这种罪,小心翼翼地躲在这里,无聊到透顶。

“啧,烦死了......”没了外人和家族的管束,在这个小小的隔间中,尚且年幼的神子渐渐有些原形毕露起来,不再如同家中一般刻意压着自己的脾性,那些藏在骨子里的肆意妄为犹如抽芽的嫩叶,借着短暂的机会,疯狂享受着外界自由的空气。

尽管这自由只是暂时的,还特别......呃,狭窄。

中间这漫长的两三个小时他要怎么打发呢?总不能一直干坐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吧,五条悟微微撅着嘴,有些没趣地想到。

然而,时间不过刚过去十来分钟,五条悟便有些受不了了,无聊透顶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感受,甚至他还不能随意移动。

“无聊无聊好无聊......”

“怎么这么慢啊,不是都说新干线超快的吗?怎么还不到啊......”

独自出门乘坐新干线的那点子新鲜感,终于在此刻消耗殆尽,他无力地靠回了座便器上,只觉得被关在狭小卫生间中的自己实在憋屈,不禁再次叹了口气,默默低声嘟囔道,“希望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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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京都禅院宅中,正悠闲吃着零嘴的直哉,却在此刻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还好及时憋住,这才没把嘴里的零食残渣给喷出来。

只是却因此憋红了眼眶,看着有些可怜。

“少爷,您感冒了?”一旁的真望适时问道,赶紧抽来纸巾递给了对方。

直哉咽下下嘴里的东西,接过纸巾狠狠地擤了一下鼻涕,有些哑着嗓音道,“不知道,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有点着凉吧,不碍事。”

经过数天的休养,直哉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起码不会再出现稍微走个一两步都会肋骨阵痛,浑身无力的情况了,饮食胃口也较之前几天要好了许多,总归有往日里体术训练的底子积攒着,身体素质本就不错,又是处在活力最旺盛的孩童时期,因此恢复力相当出色。

“就是心里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搞不懂。”直哉吐槽道,喝了口热乎的麦茶。

通常来说,日本人的习惯是喜欢喝冰凉的水,无论春夏秋天,但直哉却因为前世父母的影响,这个冬天总喜欢给自己来几杯热水或是热茶,最近因为受伤的缘故,他还特意嘱咐真望替他采买了些枸杞,专门用来泡水喝。

当然,他也极力向甚尔和真望推荐过枸杞泡水的好处,却不曾想,遭到了两人难得的一致推拒。

两人都说是不习惯那种奇奇怪怪说不上来的味道,真望还好,只是十分礼貌地婉拒了直哉的好意,并表示少爷自己享用就好,不够了她会替少爷补上。

可以说是非常贴心。

不过甚尔就十分不客气了,好不容易在直哉期待的眼神中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小口,结果刚喝下去不到一秒,就立马吐了出来,皱着眉头恶心道,“这是什么玩意,你想毒死我?”

看着甚尔连喝了几大口凉白水,咕噜咕噜地漱口漱个没完,一副好像恨不得把舌头给漱洗个通透的夸张模样,直哉不禁有些自我怀疑,有这么难喝吗?明明就只是带了一股淡淡的甜味而已。

想到这儿,他默默又喝了几口,砸吧着嘴细细品尝,枸杞微微的回甘在嘴中弥漫,轻轻咬开泡软的枸杞,仿佛多汁的浆果在嘴中炸开,同样带着浅浅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