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葱油焦香的煎饺, 以及热气腾腾的水饺被依次端上餐桌,而三人面前,也各自都摆放放好了所需的碗筷与蘸料碟, 原本真望还想蒸些米饭, 但因为时间的关系, 甚尔比预计中赶到的要更早些, 也就作罢。

“只吃饺子不要主食,真的可以吗?”即便如此, 真望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道,“少爷会不会吃不饱?”

“不, 我觉得完全够了。”直哉连忙摆手拒绝, 实在无法想象白饭下饺子的滋味,更何况, 在他心目中, 饺子完全已经抵得上是主食了,“别说这么多了, 赶紧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顺便还给真望碗中夹了个煎饺。

“啊, 谢谢少爷。”真望欣喜接过碗, 弯了眉眼, 不再提少了主食的事。

“客气什么,快吃吧,不然全被甚尔抢光了。”说到这儿, 直哉瞪了一眼在另一旁狼吞虎咽, 吃起饺子完全不蘸酱碟的甚尔, 那模样一派风卷残云, 哪有半点享受美食的样子。

而且这样胡吃海塞,自己特意为他‘精心准备’的酱碟,不就完全失去作用了?

直哉心中想到,当即下了决心,主动夹起一个煎饺放到了甚尔的那碟蘸料中,状似好意地提醒道,“你也别光顾着只吃饺子,一点味道都没有,还得蘸蘸这个才行。”

这还不够,直哉将那煎饺在酱碟中来回翻滚,确保每一处都能沾上满满的酱料,然后笑道,“好了,你快尝尝吧。”虽然这笑容的眉眼中,带着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甚尔闻言,倒是停下了往盘中夹筷的动作,转而看向直哉推过来的酱碟,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十分无所谓地将那几乎染了个色的煎饺整个夹起,毫不犹豫地放入嘴中咀嚼,看得直哉眼睛一亮,几乎目不转睛地盯对方,幸灾乐祸地等待着某人即将出糗、眼泪鼻涕横飞的精彩画面。

然而,直到甚尔将煎饺顺着喉咙吞下肚中,也不见他表现出半点直哉期待中的情形,居然依旧十分淡定地吃着煎饺水饺,甚至这之后,他还主动蘸起了酱碟,乃至神色间还带上了一种隐隐的颇为享受的意味。

“嗯,还不错。”因为三人并平日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故而在吃饺子的间隙,甚尔还简短评价了一句,问道,“这盘酱碟是你调的?”

然而直哉没有回答,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淡定,神情间没有任何些微变化的甚尔,心中不住呐喊,怎么回事?

他赶紧低头看了看对方那盘几乎已经被芥末染到褪色的酱碟,有些不可置信,他可是放了十足十的芥末,蘸料时,又确保煎饺的每一面都均匀包裹了一层褐色酱汁,怎么甚尔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恍然一副吃得很挺开心的模样?

直哉深深的迷惑了,难不成是这芥末有问题?

虽然他倒是也知道,有一些的芥末会因为制作方法偏好的问题,刺激性不至于这么大,可就算再怎么柔和,也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吧,要知道他下狠手放芥末的时候,可是抱着一定会被甚尔狠狠报复的决心的。

结果现在的情形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看了看甚尔,又看了看酱碟,终于,直哉有些不信邪地自己夹了个煎饺,往甚尔那盘酱碟中试着一蘸,举到眼前又犹豫了半晌,一脸纠结,到底还是送入了嘴中。

然后下一秒,直哉觉得,自己恍惚好像看见了前世的父母。

夺眶而出的眼泪伴随着被喉咙辛辣刺激而流下的鼻水,眼中一片朦胧已经看不清东西,而芥末浓烈的辛辣气息更是一鼓作气直冲脑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把芥末涂抹在五官之上,不断刺激提醒他,你刚刚吃下了一大坨芥末蘸料。

“少爷!”真望见状,连忙有些慌张地拿过纸巾,给直哉轻柔地擦拭肆意横流的眼泪鼻水,关切道,“是不是被芥末呛住了,暂时别吸气,要不要我给您倒杯水?”不等直哉应答,就赶紧起身去接了杯温水,又马不停蹄地送到了直哉面前。

已然泪眼婆娑,鼻头泛红的直哉苦兮兮地接过水杯,仰头就是往嘴里一送,温润的液体柔和地冲刷稀释着他咽喉处的芥末残留,很好地缓解了辛辣带来的种种不适,不过余下的刺痛感仍旧没有完全消失,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鼻腔好像被过了火的小针一阵一阵地扎着,刺个没完。

眼角余光却见甚尔,嘴里依然津津有味地吃着饺子,看了他的惨状,竟然还十分好心情地又多吃了几个煎饺,这是在拿他当下饭菜吗?!

直哉气急,放下还未喝完的水杯,大声质问甚尔,“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呛的吗?”

只不过,因着他才被芥末狠狠呛了一下,嗓子眼有些被伤到,声音里带着一股软绵绵的沙哑,没有半点气势,甚至因为被呛出鼻水的缘故,末尾还透着些许鼻音的闷声,配合他那已经泛了圈红的眼眶,活脱脱一副小可怜模样。

可惜,甚尔对此毫不在意,就这点小事,他完全不会有多余的闲心去同情直哉,更何况臭小子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你调的酱碟,现在来问我?”他抬了抬眉头,眼神中带着恶劣的调侃,扬起嘴角道,“还真得谢谢你,不但弄了这么合我胃口的料碟,还附带演出。”

“你!”直哉气结,心中却不由得开始怀疑,难不成这也是天与咒缚带来的好处?

如果真是这样,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

就这直哉思索天与咒缚到底还有多少隐藏bug的时候,却听见身旁的真望突然叫了他一声,“少爷,请看一下这边。”

没有任何防备的,直哉以一张惨兮兮的流泪猫猫脸,转头看向了真望。

然后,又是一声熟悉的喀嚓声。

只见真望正举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眼熟的红色胶片小相机,一动不动地对着他,没有被挡住的下半张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拍完一张之后,右手迅速上卷,紧接着再次按下快门,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犹豫。

直哉:“......”

很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开禅院的第一天,他就享用了一顿印象深刻的饺子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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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从梦中醒来,一眼望到陌生的天花板时,直哉还有些发懵,没有完全清醒的大脑让他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好半晌,才彻底缓过神来,并真切的感受到,他确实已经离开禅院了。

离开禅院的第一晚,总体上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硬要说的话,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身心放松了许多,没了那种莫名其妙束手束脚的感觉,不然昨晚他也不至于玩性大发,故意想要捉弄甚尔,结果却害了自己。

一想到这儿,直哉就觉得自己的嗓子隐隐作痛,忍不住想要咳嗽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