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页)

“直哉——!!!”

终于,五条悟还是没能压制住心中的情绪,好似宣泄一般,把嗓音开到了最大,如同野兽嘶吼,却又在末尾带着一丝痛苦的悲鸣,以及,声嘶力竭的沙哑气音。

就连站在他身后暂时负责防守的甚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喝住停顿了半秒,乃至还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力量的波动,紧接着,他就发现,那些在空中原本躁动不安的黑色刀刃,随着五条悟的一声高喊,几乎尽数顿住,下一秒,就见这些刀刃一个个地接连跌落在地,又悉数融化,重新回到了直哉的身下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而似乎被这声呼喊唤回了几分意识的直哉,脸色却越发难看,紧闭的双眼也没有半点要睁开的迹象,反倒是嗫嚅的双唇,终于发出了些许可以分辨的低鸣。

“不要......爸、妈,点点......不要......”

而随着直哉口中的轻声梦语,他身下的影子也在不断变化,一会儿幻化成类似飞鸟模样,扑腾着羽翼,发出嘶哑的鸣叫,而落下的羽毛,却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一会又化作刀刃匕首,从影中飞跃而出,复又刺回黑影,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只是,无论他身下的影子变化作何种模样,都不再如同先前一般,那么具有攻击性,或许正是因为直哉意识的在逐渐恢复,影子得到了些许控制,所变化的模样,大概就是他此刻呢喃那些的梦语。

不过直哉口中断断续续的破碎话语,却是五条悟无法理解的华文,只能从中的一两个单字发音,大概猜测,直哉他似乎在梦中思念父母。

可直哉不是和他父亲的关系只能算作一般吗,五条悟疑惑,而且自己也从未见过直哉的母亲,对方也不曾向他提起过,还有华文......是不是他早点去学好了华文,就不至于在这里没头没脑地胡乱猜测。

直到这时,五条悟才终于发现,自己对于直哉的了解,似乎少得可怜,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说华文,也没有好好去了解过直哉的家族关系,甚至之前几个月里,也只短短地聚过一次,聊了不过几句话,便分开了,直到现在,直哉躺在他面前,一脸痛苦的昏迷不醒。

五条家那个所谓的家主之位,不仅绊住了他的脚步,还让他和直哉越隔越远。

双手死死捏紧,手背上甚至爆出了股股交错的青筋,五条悟看着仍旧攀附在直哉身下的黑影,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残余的理智烧却殆尽,

似乎是感受到了五条悟起伏不定的情绪,直哉的紧闭的双眼,在过去了数秒之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同一时间,在他四周千变万化似有生命一般的影子,也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随着直哉双眼的缓缓睁开,黑影不再如同章鱼触手那般吸附于他的躯体之上,而是融回了他身下的黑影中,渐渐变回了普通的影子,只有直哉身体中顺着经脉流转的磅礴咒力,四周伤痕累累的墙壁,以及甚尔手中那把已然破烂的折椅,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棕色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疲倦,直哉似有些失神,眼中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五条悟见此,立马凑过去将人扶坐在他怀中,用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喉咙,垂眸轻声问道,“直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悟?”模糊的视野终于重新聚焦,感受到身后的体温和熟悉的嗓音,直哉嗫嚅着轻喊了一声,带着完全不同于平时的脆弱和几分委屈,眼中蓄起了些许生理性的泪水,“好热,我头好疼,难受......”

说完,他便再次合眼昏睡了过去,而溢出的眼泪,顺着额角的细汗,一同滑落了下去。

“直哉?直哉!”五条悟不由得再次慌乱呼喊,眼见直哉身下的影子,似乎又有了凝实翻涌的趋势,他咬了咬牙,干脆将人一把抱起,当即就要瞬移离开病房。

只是,还未等五条悟起身做足准备,便被甚尔拦下,还把人从他怀中夺走,将直哉单手小心抱在了自己胸前,双眼微眯,居高临下地看他,冷冷道,“你想带他去哪儿?”

“把直哉还给我!”五条悟忍着快要爆炸的脾气,双眸无所畏惧地回视着甚尔,“他的术式还在觉醒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要带他回五条家,找人救他!”

结果,听完这话的甚尔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带着伤疤的嘴角不屑一顾地勾起,带着凛冽的讽意,嘲笑道,“带禅院的人去五条家,神子大人,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是五条家的家主,我想带谁就带谁,把人还给我!”说罢,五条悟就要伸手去夺,却被甚尔一个闪身,轻松躲开,还顺手用手中的折椅,将人迎面痛击回了病床上,至此,那把被甚尔临时充作武器的折椅,彻底报废,在他手中渐渐散架碎落了一地,与地面接触,发出一阵呯呯嘭嘭的声响。

“一个连探望朋友都要忙里偷闲,偷偷摸摸跑过来的家主,说这种话也不怕笑掉大牙。”甚尔斜睨了一眼倒在病床上恶狠狠地看着他的五条悟,眸中的不屑更胜,冷漠道,“就凭现在的你,去了五条宅,能护好他吗。”

捂着肚子的五条悟不由愣怔,没有言语。

反观甚尔,仿佛早有预料般地冷笑了一声,抱着直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在临走前,头也不回地淡淡说了一句,“你太天真了,神子大人。”

透着无尽的讥讽。

而在外面听闻动静停息后,方才重新踏入病房的真望,见此,只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到底还是回头跟上了甚尔,独留下五条悟一个人,在已经破烂的病房中,沉默不语。

安抚完理穗,并将银行卡交予对方,拜托其暂时留在医院,帮忙处理一下后续事宜后,真望连忙跟上了甚尔,看着在对方怀中昏迷不醒的少爷,想要伸手替少爷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只能焦急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甚尔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低沉的嗓音才带着几许黯哑,缓缓开口道,“他的影子,有些像是禅院记载的......祖传术式十影法。”

真望直接呆愣住,瞬间红了眼眶,她看了看直哉,又看了看甚尔,仿佛不愿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轻声道,“所以,你是想……?”

甚尔抱紧了直哉,胳膊上肌肉虬结、青筋爆起,却没有真正将怀中的直哉伤到分毫,最后,只从牙缝里极不情愿地哑着嗓子挤出了一句话。

“……回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