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家主大人, 容老朽问一句,您这是想做什么?”满脸褶子白发垂鬓的老者,正用力怒瞪着一双污浊的老眼, 看着眼前漫不经心四下张望的直哉,掩在衣袖中的双手, 如同干枯的树干一般, 紧紧握住,同样松弛满是皱褶的手背上,依稀还能瞧见几条绽起的青筋, 可见确实是气急了。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直哉浅浅地笑了笑,对老者的怒意根本不为所动, 依旧慢条斯理道,“不过是帮各位长老稍微搬个家而已,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搬家?”大约真是怒极反笑, 老者的眉宇拧作一起,嘴角抽动, 神情也显得愈发狰狞起来,他颤抖着举起右手, 看也不看地向旁一指,“搬家搬得跟抄家一样, 家主大人是否太强词夺理了一些,更何况, 老朽何时说过需要搬家!咳咳——”

说到末尾时,老者几乎是扯着沙哑的嗓子一阵嘶吼, 以至于呛着自己本就已经不大行的咽喉, 引得好一阵咳嗽, 几乎要将脸都咳红。

只见在二人四周, 一众侍从正翻箱倒柜,乱七八糟的东西尽数散落一地,几乎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随手抱着东西便往外走,将物品一齐随意摆放到屋外,再由专人挑送到正停泊在禅院大门之外的搬家公司的货车上,一气呵成。

“我劝长老还是不要太激动,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身体气坏了,那可就不好了,”直哉淡淡道,深棕色的眸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在他眼中,此刻怒火中烧的长老,与跳梁小丑无异。

“至于为什么要帮你们搬家......既然你们这么不喜欢我这位家主的所作所为,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们,还各位一个清静了,相信你们能在各处旁系的别院中,清清静静地颐养天年,”说着,直哉顿了顿,复而笑道,“当然,我也会调遣专门的侍从负责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哦对了,以防你们老对着同一个人觉得乏味无趣,我会安排每月定期换个人照顾你们,你们尽管放心。”

“你、你——!”听到这儿,老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颤抖的手缓缓指向了面前的直哉,到底是他小瞧了眼前这位年轻的家主,即便对方曾经当着他们的面,将一位长老当场毒倒,也让他们确实后怕担忧了好一段时日,但接下来的日子里,直哉却也没有再做出过什么‘出格’之举,纵使他们如何小心试探,对方仿佛也并不在意,这让他们渐渐回过味来。

到底只是十来岁的少年人,彼时的他们,心中颇为不屑地如此想到,只以为那时咄咄逼人的直哉,不过只是强装出来的气势,有勇无谋的莽夫而已。

如今看来,竟是他们都想岔了,老者咬牙切齿地想到,不知不觉中,在他骨髓深处,似乎正慢慢涌出几分惶恐意味。

老者心中暗恨,他们居然真地将眼前的少年家主,只当做了空有实力、年轻气盛的孩童对待,皆放松了警惕,却不想眼下,对方直接来了招釜底抽薪,竟要将他们一众长老直接架空,所谓的调遣侍从,也不过是明为照顾,实则监视,甚至为了防止他们买通侍从,还特意将照顾的侍从换做了轮班制。

“你、你这样背祖忘宗,肆意妄为,就不怕报应!”惊惧交加之下,愈发色厉内荏的老者,到最后,也只能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骂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句子。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禅院所谓的规矩,在你们眼中不就只有一条‘优胜劣汰’而已吗?”直哉托着下巴,歪了歪头,状似十分不解地说道,“还是说,你们随意把其他人放在天平上称量比较的时候,不小心忘了自己也是禅院中的一份子?”

“所以,我这也只是好心按你们的规矩来办事,”直哉轻轻笑了笑,眸色越发深不可测,“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早点退休让贤比较好,哦对了,你们走了之后,名下的产业生意估计也抽不出空来打理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一样会专门雇人去仔细照顾的,保证让它们照样欣欣向荣,每年的分红,也会照旧发给各位长老。”

“什么,你——!”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仿若炮弹般袭来,将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老者,彻底重伤,直接气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在他一旁瑟缩的侍从,连忙将人扶住,只是面对直哉慑人的目光,他也并不敢有太多动作,只是依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双腿战战。

“把人扶下去,”见此,直哉抿平了原本勾起的嘴角,只沉声吩咐道,“连同其他长老一起,好好送到外面接送的专车上。”

“是,家主大人!”如释重负的侍从连声应道,随即匆忙站起身来,逃也似地将老者扶出了门外。

眼见着屋中的主人就这样被送了出去,屋内的一众侍从手脚收拾的动作更快了些,生怕下一个被遣走的人会是自己,而站在众人中心的直哉,四处扫了一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掸了掸衣袖上并没有沾染多少的灰尘。

倒是一旁的近身侍从见此,连忙为其斟茶倒水,俯身双手将茶杯奉上,直哉淡淡接过,轻抿了一口,算是滋润一下方才同长老闲扯得有些干燥的嗓子。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偶尔从屋外进来几个侍卫打扮的下属,恭敬地向直哉回禀着一些琐碎的事务。

“一众长老的行李均已打点妥当,人也全都护送上车,其名下的商铺地契,以及一些零散的产业合同资料,也俱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完善,家主大人可随时过目,”侍卫垂首恭声道,将一众事宜悉数简要禀报予了直哉,“不知家主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嗯,做的不错,”直哉抬眉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侍卫,审视了半晌,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许是没有想到直哉会突然发问,侍卫似乎有些紧张,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腰侧的刀柄,低声道,“属下名作信史。”

“信史?名字不错,”直哉喃喃地重复了一声,挑了挑眉,状似无意地提起道,“没弄错的话,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妹妹?”

“承蒙家主大人关怀,属下......确有一胞妹,”信史将头垂得更低了些,“日前胞妹有幸被家主大人选中,同其他人一齐参与了咒术相关的指导训练课程,此事还未来得及向家主道谢,望您原谅。”

“你妹妹叫什么?”直哉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胞妹名叫信樱。”信史恭声应道。

“果然是她吗......”直哉小声嘀咕道,看了看眼前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侍卫,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妹妹的咒力可比你强出不少,甚至还觉醒了术式,接受指导时,学得也最快最好,虽然起步晚了点,但假以时日,说不准还是能够成为一名二级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