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月楼里的狐狸精”

我对谢言那日的失落情绪没有丝毫的在意, 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漠然,却实在招架不住仇云清有个忠心为主又极爱打听的侍从。

怀信几乎是把我与谢言之间的破事当成了自己的生活重心,每日除了伺候我饮食起居之外就是出去打听各种谢言的小道消息。

“公子, 我跟你说,你现在处境很危险了!”就比如此时他表情甚是凝重地冲进房内, 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额上还残留着薄汗,呼吸因奔跑而变得急促。

“什么事?慢点说。”

我慢悠悠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不疾不徐地递给他,闲闲睨他一眼, 眼神里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责备之意。

“公子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品茶!”话虽是这么说,怀信还是接过我的一饮而尽, 面上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怀信打听到太子殿下那日从公子这离开后, 便去了明阁楼, 在里头呆了一宿都没出来。”

“去就去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姿态悠闲地喝茶,对谢言的事是一点儿也提不上兴趣。

不过话说回来,明月阁又是什么地方, 三年前我在此处到处溜达疯玩,也未听说过明月阁这个地方,应该是近几年新建起来的吧,我在心底这样想。

“公子啊,你能不能上点心!之前说喜欢太子殿下的是你,如今一点危机感也没有的也是你。”怀信说到这里, 对着我长长地叹气, 仿佛我是那扶不起的阿斗。

“算了, ”他见我仍旧是懵懵懂懂,没有继续和我计较,又接着说,“明月阁我已经打听到了,是三年前才建的,在太子府是个极其诡异的地方,我买通了门口的侍卫才知道了这些消息。”

“这明月阁很是神秘玄乎,太子殿下下令建成后,却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那侍从跟我说,那里八成是太子殿下金屋藏娇的去处,所以我说公子啊,你可要小心了,就算你现在抓不住太子殿下的心,也不能让他过于沉溺在明月楼的温柔乡。”

“明月楼?”我盯着手中光泽剔透的茶杯,不由好奇道,“那可有人见过里边的美人长什么样子?”

怀信摇摇头,神情有些遗憾,“太子殿下对明月楼的一切都是亲手操持,从不假他人之手。”

“侍卫还说,殿下隔三差五便要在明月楼留宿,若不是金屋藏娇,为何不直接睡在寝殿?毕竟明月楼还是离殿下的寝殿还是有一段距离,这样跑来跑去也不嫌累得慌?”

我摇晃着杯里温热的茶水,静静看着杯中的茶叶逐渐下沉,清澈的水中倒映出我冷淡的神色,“既然都没人见过明月阁里的主人,又何来金屋藏娇一说?”

“怀信一开始也是这样觉着,但是那侍卫说,每日都会有织衣阁制成的衣衫往明月楼里送。”

怀信说到这里,忽然四下张望起来,发现周围无人才神秘兮兮地附到我耳边。

“还有一次,侍卫半夜里迷了路,不小心误入那明月楼,竟瞧见太子殿下怀里抱着个人坐在凉亭里赏月,他确实看到了太子朦胧的背影,由此可见,是真有此人。”

“所以啊,公子,你也要打起精神来,不能再这样颓靡下去了,你要积极主动,把太子的心从明月楼的狐狸精那里抢过来。”

“明日下棋,你定要用你的聪明才智去捕获太子殿下的心,知道吗?公子,你别不说话,也别打哈欠。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几本棋谱,给你练习练习。”

“以公子的棋艺,一定能在明日的棋局上大放异彩。不过稳妥起见,公子还是要勤勉一些,怀信现在就把棋谱给你拿进来。”

“好好好,”我对下棋实在兴趣缺缺,一听到棋谱更是哈欠连连,但是又不忍心拂了怀信的好意,只能轻声敷衍道,“你去拿些瓜果点心过来,我一边下棋,一边吃。”

怀信见我终于愿意为谢言做出一番努力了,激动地不行,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他走了之后,少了絮絮叨叨的说教,一室都安静了下来,我也有了思考的时间,细细思考我与谢言与我爹之间的事。

谢言是太子,要拔除他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动摇他的根基,不是一件容易之事,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之子,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的依仗,更是难于上青天。

我细细磨挲手中的白玉棋子,怔怔地望着它在我手中染上温热的温度,稍加思索,才果断地将它放在棋谱上的破局之处。

如今我若要为我爹爹报仇,让谢言偿命失势,那势必得留在谢言身边,而最合适的身份,就是侍读的身份,既能不着痕迹地接触一些机密,又能免去怀疑,掩人耳目。

而我的复仇大计,可以徐徐图之,这漫长的岁月中,我定能知道既能让谢言生不如死又全身而退的法子。

借力打力,如今谢言身为太子,掌握了权力,但权力的争夺战往往风起云涌,他的四周又藏着多少野心勃勃的财狼,正觊觎着他的太子之位呢

思绪飘飞间,我已经将棋谱看了大半,若是换做以前的我,这些棋谱是根本看不进去,但到了今时今日却大有不同,竟能从这些玄妙的棋局中找出无尽的乐趣,学以致用到攻略的运用,着实妙哉。

谢言那日走之后,便再也没来看过我,就连下达指令都是由管家代为通报。

我尤记得管家过来时面上的神色郁郁,言语间皆是愁绪,“太子殿下这几日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了,本来那夜去了封府,厌食的症状终于好了些,至少愿意开口吃些粥食了,现如今却是滴米未进,唉。”

我听着这些,依旧面色如常,端着客套疏离的笑脸,却不接管家的话茬,我本能地对谢言感到厌恶,更不可能主动关心此人,只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管家,您找我是有何事?”

“哦,是这样,”管家这才将袖中的请帖拿出,“过几日太子殿下要考核各位公子的棋艺了,希望仇公子按时参加。”

“管家,请问这次是谁出题呢?”我至今无法忘记当时管家出的那个简单到令人啼笑皆非的考题。

“是太子殿下。”

“届时太子殿下会设下玲珑棋局,只等一个破局者。仇公子这几日请多加练习,以免到时手生,影响了您的发挥。”

棋局,谢言会出什么棋局呢?我没有任何头绪。

棋艺考核的地点定在偌大的寒梅居,此处用檀香木铺满地面,素雅的屏风后是涓涓流水和假山怪石,池里的荷花随着微风摇晃,荷叶田田,散发着阵阵荷花的香气。

谢言身穿一袭素雅的白袍,端坐在一室中间,他脸色比上次还要苍白几分,冷白的指尖执一枚黑子,神情淡漠得像是一只清冷的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