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第2/3页)

璞延哈哈大笑,“只要我能抓了你,再拿下右贤王部,我照样能有这些东西。”

眼见他目露凶光,呼延浑屠冷不丁说道:“如果匈奴当真被彻底歼灭,你以为乌丸人就能安享太平了吗?”

璞延不善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你们乌丸人迁入长城内久了,已经不把自己当做蛮族了,”呼延浑屠平静地道,“骨力赤还有几分戒心,可你已经被中原人驯化了。”

璞延大怒,拔刀就要砍他,“你——!”

呼延浑屠大声喝道:“璞延,你听我说完!”

在璞延被他呵斥所停手的一瞬间,呼延浑屠立刻道:“乌丸人即便在长城内待得再久,也是东胡人,与我们一样都被看作是草原上的蛮族。你以为楚贺潮杀了我们之后,还会留你们在幽州内活着吗?”

璞延皱起眉,缓缓放下了刀,“你这话是想要挑拨我们?”

“我只是告诉你,如果匈奴人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你们乌丸人了,”呼延浑屠双目一闪,低声道,“中原有一个成语叫唇亡齿寒。羊吃完了草也要被放牧人宰了卖人,天底下没有了违禁之人,自然就要衙门无用。你们乌丸人被北周收为臣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来讨伐我们匈奴,你忘了吗?如果我们匈奴死了,你觉得北周、觉得楚贺潮还会放过你吗?”

璞延一瞬间冷汗浮起,全身一个激灵。

他知道,呼延浑屠说的是对的。

只有外界还有匈奴这个威胁,他们乌丸人才能在北周内吃香的喝辣的。

呼延浑屠看出了璞延的动摇,他后退一步,竟然跪在了地上,声泪泣下地磕头请璞延饶他一命,“只要你放我一马,让我带走右贤王部的兵力和一部分的牲畜,我就会逃往漠北狼居胥山,在漠北建立新的匈奴王庭,而你璞延就是我们匈奴人的救命恩人。我呼延浑屠发誓,一旦缓过来有了余力,便为你所用,任凭你吩咐。”

呼延浑屠身后的部下们双眼充血,也一同耻辱地跪了下来。

璞延原地站了片刻,脚步终究移开,给呼延浑屠让开了一条路,“我给你一晚的时间,带着你的兵马和你能带的所有东西离开。但其他的匈奴人你要给我留下,我得给楚贺潮一个交代。等楚贺潮追来之后,我会做做样子追杀你们,能不能逃走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呼延浑屠额头贴在青草上,露出一个无人看见的细微的冷笑,“多谢璞延大人。”

当天晚上,璞延糊弄住了达旦的儿子,偷偷让呼延浑屠进了右贤王部。

楚贺潮在身后穷追不舍,呼延浑屠不敢多待。他用最快的速度整合了右贤王的兵力,将牲畜绑起带走。但即使如此,次日天还未亮,楚贺潮就赶来了。

呼延浑屠当即放弃剩下的东西,下令道:“走!”

他的儿子右贤王在亲兵的保护下上了马,心惊胆战地跟着呼延浑屠逃亡。

璞延果然像是之前说好的那样,装模作样地同楚贺潮请示去追杀匈奴。

楚贺潮看着远处的匈奴军队,收回眼睛放在了璞延的身上。他双眼微眯,幽深至极,“呼延浑屠怎么会带走右贤王部如此多的兵力?”

璞延在他的注视下心脏怦怦乱跳,他手脚发麻,只觉得楚贺潮的双眼像是豺狼虎豹一般吓人,下意识地低下双眼道:“呼延浑屠与右贤王里应外合,我们两万骑兵终究没有防住,才中了呼延浑屠的阴谋。”

楚贺潮没有说话。

明明只过去了几瞬而已,璞延却觉得犹如了一年。他额头的冷汗冒出,余光往旁边一瞥,达旦的儿子也被吓得脸色煞白。

空气静默,无人敢说话。楚贺潮带着皮手套的修长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马鞭,再次往远方看去,终于开口道:“准你们去追杀呼延浑屠,戴罪立功。”

璞延同达旦的儿子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一起谢恩,连忙带兵前去追击呼延浑屠。

楚贺潮耐心地等待着,等着乌丸人全部动起来后,他才轻轻踢了踢马腹,“走。”

大军紧跟而去。

璞延也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声响,往后一看,楚贺潮亲自带人追上来了。

他表情狰狞一瞬,知道自己不能太过轻易就放走呼延浑屠了。

就匈奴人这饿马的速度,他们不追上去都不好说。

至少要和呼延浑屠交个手,再杀死一部分的匈奴人,这样才能应付过去楚贺潮。

璞延给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楚贺潮放慢了速度。

相比起前面的匈奴人和乌丸人,他随意得像是外出踏青,等到乌丸人和匈奴人交上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璞延双目一亮,趁机放缓了攻势,让匈奴人趁乱离开。

达旦的儿子不明所以,呵斥道:“璞延大人,你干什么!”

璞延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要是不想让咱们乌丸人跟匈奴人一样,那就闭嘴听我的话!”

说罢,他便三言两语将呼延浑屠所说的要害告知了达旦儿子。

达旦儿子一惊,也不敢多说,听从璞延的命令放缓了对匈奴人的攻势。

呼延浑屠等跑远了后,隔着兵马回头看了璞延一眼,点头致意。又目光抬起,看向了乌丸人身后的楚贺潮。

早晚有一日,他会重新回来……

但等看清楚贺潮军队的动作之后,呼延浑屠的想法骤然停下。他瞳孔一震,呼吸变得急促,随后立刻转过身,厉声道:“抛下牲畜,快走,快!”

右贤王从来没见过他的父亲如此惊慌的样子,哪怕是被赶出王庭,呼延浑屠都能在夜里在饿狼搏斗。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露出如此胆寒的一面?

右贤王既害怕又忍不住好奇,他也往后方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就愣住了。

璞延和达旦儿子两人眼看匈奴跑远了之后,皆松了一口气。两人转身就去跟楚贺潮请罪,借此给匈奴拖延逃离时间。但快要靠近楚贺潮时,楚贺潮军队中的士卒忽然上前一步,训练有素地掏出了弓箭。

千百支弓箭拉满,弓箭端反着森冷寒光,对准的却不是匈奴,而是骑马靠近的乌丸人。

璞延二人全身僵硬,瞪大眼睛,呼吸几乎停了。

楚贺潮骑马立于弓兵之后,他淡淡地看着璞延等人,挥手道:“放箭。”

凌厉的破空声好似炸起的爆竹,万箭齐发,直冲乌丸人而去。

这弓箭密密麻麻,竟像是一片阴云一般越来越近。璞延眼中的弓箭影子离他越来越近,耳边就能听到破空而来的声音。

他张张嘴,想质问楚贺潮一句“为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那弓箭已经射中了他。

璞延眼前一片发昏,他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不甘又绝望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