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对于秦玦的种种行径, 口诛笔伐,条条论罪细数,怎么数都不会有荒淫这条罪。

直到今日, 他忽然要挑选美男子入宫。

世家大族皆蠢蠢欲动, 富贵险中求,无论如何,能够入暴君的眼就是好事,没想到还没有刚入宫就被灰溜溜地赶出来了,秦玦一个没看上。

又听闻秦玦似乎是想挑女子,这下更不敢敷衍, 纷纷将珍藏已久的绝色献上, 从南到北,各地的绝色都有,总能有一个入眼的。

但穆君桐出于好奇和试探,问秦玦:“血祭只要拜过天地便能奏效吗?”她有些担心,万一真一辈子走不了了怎么办。

秦玦一愣:“自然,不过若是离魂心有牵挂……”血祭力量会更强。

心有牵挂?心有所属。

秦玦虚了虚眼睛, 这下好了, 他彻底改了注意。

本来曾经看衡元和方含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现在嘛,他们勉强算是有用。

理智这样想,但怎么想怎么恶心。

他再次揉了揉睛明穴, 干脆站起来,在殿内踱步。

穆君桐大气不敢出,生怕秦玦又想到什么开始发疯。

见她一动不动, 秦玦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曾经那个晚上, 他和衡元打架, 穆君桐也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吃惊,后来……他一揍衡元,她就动手来拦了。

他盯着穆君桐,鼻腔里发出一声怪调,一言不发地走了。

穆君桐:?

眼看着秦玦走远,她的目光立刻收回,在殿内扫寻。

不管秦玦发什么疯,她的首要目标都是先回收仪器。不知道秦玦把仪器放在了哪儿,寝殿内是否有线索。

她站起身,假意想要喝水。

寺人连忙上前伺候,趁着这个角度,穆君桐朝小寝方向瞄了一眼,和梦中一样,秦玦不喜欢有太多人在周围,所以只有路寝有宫人服侍。

穆君桐喝了一口水,装得昏昏欲睡:“我想歇息一会儿。”

宫人有些为难,秦玦未吩咐,他们不知道改引穆君桐去哪儿歇息,无论如何,在天子执政的前殿歇息总归是不合礼数的。

穆君桐看上去极不懂规矩:“君上在哪儿歇息,我就去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觉得这个女子来历古怪,不敢得罪,一咬牙,真引着穆君桐去了。

反正君上抱着她行走,想必是圣宠正浓。

进了秦玦的寝殿,宫人退下,寺人守在殿外,给予了穆君桐充分翻找的空间。她不敢松懈,确信无人进来后才敢翻找。

殿内空荡荡的,可能建筑解构,明明外面日头高照,这里面却有些阴冷。

穆君桐每个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并未找到仪器,若是秦玦不长期睡在这里,确实不会把仪器放在这里看守,若是他看重,说不定会放在无人知晓却严格把手的地方。

穆君桐没有失望,来到他的榻前,本来以为一无所获,却在靠近床榻时愣了一下。

她看着榻前悬挂的平安符,一时有些怔愣。

其实对于她来说,也没有过多久,不至于恍惚,可平安符的布料已在六年时光中变得老旧,不似当年那般鲜亮。

穆君桐走过去,用手指磨蹭着布料,万万没想到秦玦还将这个敷衍的平安符留着。

不过她也只是一时的感叹,回过神,立刻拆开布头,取出里面的监听仪,算是勉强回收了一件仪器。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穆君桐的目光被枕头旁边的木盒所吸引。

即使她认为秦玦不会将仪器摆放在这里,但仍旧避免不了内心怦怦跳。

她记牢木盒摆放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躺着一根簪子。

是穆君桐戴着下葬那根……

她眨眨眼,不知作何反应。

他在想什么?无论如何,放个死人佩戴的簪子在床头,终归是晦气的吧。

不过秦玦这个人好像从来不知晦气是何物。

她看着簪子发愣,忽然听到殿外有声音传来,连忙合上木盒,慌忙往床上一趟。

不管秦玦有没有洁癖,会不会因为她躺在自己榻上而发疯,总之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想要翻找东西。

然而秦玦并未进来,他似乎是在殿门处停下了。

穆君桐尽量放平呼吸,装作睡着的模样,全神贯注地听着殿门口的动静。

她不敢掉以轻心,秦玦完全可以做到走路无声,若他起了试探的心思,悄悄靠近的话,她不一定能够察觉。

等了很久,穆君桐都没有听到动静,不知他是悄悄地走了,还是已经进来了。

直到有药草的香气传入鼻腔,穆君桐浑身一激灵,过往的回忆纷纷涌现,她差点没紧绷着弹起来,勉强压制住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后,她依旧放平着呼吸,不敢动作。

这个药香说来也熟悉,仍是梦中那种气味,不过好像没有那么冷,只是闻着都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梦里警觉,一心扑在任务上不敢多想,现在躺在塌上她倒是能分出点心神思索这药草的功效,似乎能让人恍惚,也能让人……安眠?

他很难睡着吗?

穆君桐想着两人相处的时光,他似乎并不怎么需要睡眠,但确实是很难安眠,看来这些年这种情况加重了,都需要在寝殿点上草药来辅助睡眠。

她这么思索着,忽然发现自己的神思已不自觉飘忽远了,想要拉回来,却怎么也拉不回来,只能在迷迷糊糊之中渐渐睡去。

也不知道睡醒后是什么时候了,穆君桐艰难地睁开眼,想要翻身,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睡得太沉太沉了,沉到睡醒浑身无力,疲乏至极。

眼皮沉重,刚一睁开,又拉扯着想要合上。

她头脑不清,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用力地睁开眼,她看到了塌前站着的人影。

很熟悉的轮廓,是秦玦啊……她这么想着,习惯性地想要叫他,却完全无法张嘴。

于是她便用离他最近的脚轻轻踢了踢他。

秦玦逆着光,面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神情莫名,在感觉到她的动作后,浑身一僵,慢慢低头看向她的脚。

若是穆君桐稍微有一点意识,都该察觉到这股阴寒压迫的危险,可是她被秦玦亲手调制的草药熏得头脑昏沉,一年的相处记忆完全打败了这两日的警惕,本能的相处模式仍然停留在六年前。

她感觉天地昏暗,喉咙干涸。

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提醒她让她赶紧清醒。

她再次开口:“秦玦,水……”喝了水就能清醒了,秦玦在,只能让他去倒水了。

穆君桐没少使唤秦玦干这种伺候人的杂事,才开始他还装作一幅不情不愿受到羞辱的模样来麻痹她,后来也不知道是麻痹了谁,反正习惯了,被使唤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干活倒是出奇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