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陈家几人皆是一脸狂喜,一个个挺直了背。她们这一闹不仅温郡王赶了过来,便是陛下都亲自前来,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和郡王都看中他们陈家,一定会为她们做主。

此次真正有损的是二房的利益,邹氏是三人中最为气愤之人。她心里瞧不上叶娉,端着长辈的身份不停挑刺。眼下更是自觉有了底气,看叶娉的眼神都透着掩不住的得意。

一声平身过后,所有人起身。

景庆帝坐在了殿中主位上,厉目扫了一眼殿中众人。

一水花枝招展的妃嫔,温御算是外男。

早有宫人搬来了凳子,战战兢兢地摆放在众妃之上的位置。所有人对此见惯不惯,因为陛下对温御的宠爱人人皆知。温御年幼时,常被陛下抱着去上朝。那可是天下至尊的龙椅,足见陛下对这个外甥何等宠爱和看重。

谁料温御未坐,而是站在叶娉身边。

如此一来,殿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娉身上。陈家人最为惊讶,邹氏被肉挤到不大的眼睛睁到前所未有的大。

这时顾皇后开了口,温言细语地将方才之事对着景庆帝说了一遍,叙述极为中立中肯,并未有一言半句的添油加醋。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给景庆帝倒茶。戴着金制义甲的手探着杯侧,优雅地试着茶水的温度,再恭敬地奉上。

景庆帝与她是原配夫妻,向来给她体面。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茶杯,揭盖之后略略抿了一口再放下。

陈家几人一齐出列,由陈家大老夫人打头,从当年陈家出事之初说到他们受长公主恩惠时,一声声都是苦泪,一句句都是感恩。说长公主何等心善,又说温御何等孝顺,言辞之中对他们极尽维护,唯恐有人坏了他们的名声等等。

等她们说话,景庆帝问询的目光落在了温御身上。

“这事御儿事先可知?”

众人看向温御,他的回答最是关键。

陈家人以为,温御以前对他们那么好,定然不会由着一个女人胡来,坏了他和陈家的情分,必定是叶娉自作主张。她们等着温御发话,等着叶娉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那些妃嫔们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微妙,尤其是王惠妃。

王惠妃是王家二房嫡女,也是温夫人的堂妹。她膝下有二皇子,在宫中地位稳固。因为温家和国公府的关系,她一直以为即便温御不是自己一派,也会碍于这层关系不会倒向皇后和太子那边。

但是现在,她不敢确定了。

这位郡王妃明明也是她的表外甥女,没想到会害得他们王家名声一落千丈。更气人的是,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还嫁进了公主府。

如此一来,她比谁都想知道温御的态度。

温御自小在宫里长大,在座的好些妃子都曾经或多或少地讨好过他。他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最是不喜旁人的接近。那些年除了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他宁愿和宫里的野猫玩,也不愿亲近任何一位所谓的小舅母们。

他听到景庆帝的问话,回道:“臣未成亲之前,对于人情往来太过随意了一些。如今臣已娶妻,内宅一应事务自是应该由郡王妃打理。郡王妃行事谨慎,一言一行无不照着规矩,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叶娉闻言,心下舒坦。

姓温的还算有点眼色。

她舒坦了,陈家人可就难过了。

这怎么可能!

“郡王,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还以为是郡王妃弄错了…”邹氏开口。

温御一个冷眼过去,“郡王妃的安排,可有失了礼数?”

邹氏遍体生寒,这些年虽说温御在人情节礼上对陈家人不错,但很少亲自出面。他们自来膨胀久了,还当这位表外甥对他们是不一样的。她不无胆战心惊地想起这位表外甥的传言和名声,吓得身体像筛糠似的抖了好几下。

“没…没有。”

“既然没有失礼之处,你们为何进宫告状?”

“我…我们只是随口一提…”

好一个随口一提。

顾皇后眸光冷了冷。

告状都告到了她面前,若不是叶氏为人还算强硬,怕是早被她们给吓唬住了。她原本对叶娉没什么拉拢之意,因为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么。她的儿子是太子,只要她和太子不出错,陛下就不会废了他们母子。

所以哪怕她知道王惠妃身后即有王家还有国公府,甚至郡王也会倒向二皇子,她都不曾乱过阵脚。

人心便是如此,若是没有指望也就罢了。一旦曙光乍现,焉有不抓住之理。叶娉明显和王家不对付,进宫几次从不和王惠妃套近乎。如今叶宋两家定了姻亲,顾皇后纵然不会刻意拉拢她,也会卖她一个好。

“真的只是随口一提?方才本宫听着你们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让本宫为你们做主。若不然本宫也不会召郡王妃进宫。若是这般说来,倒是本宫多事了?”

陈家几人白了脸,吓得跪下。

“皇后娘娘仁义,是臣妇等一时想岔了。”

“内宅人情往来之事,你们喊得比谁都要冤枉。也亏得郡王妃大度,一直好言好语地解释。本宫瞧着你们这次岂止是想岔了,怕是心思也左了。”

有些人借用别人的东西太久,不仅早已忘记归还,且已将那东西当自己之物。

陈家人又是告罪,又是磕头。

邹氏向叶娉道歉,说一应事端皆是自己糊涂。如今说开了也就好了,望叶娉不要和她们计较云云。

叶娉自陛下和温御进来,一直恭恭敬敬没有开口。眼下战火从上级到了下级,该是她出手的时候。

“二表舅母确实糊涂,你们是经历过动荡之人,更应该谨言慎行才是。”

一提到陈家当年的事,邹氏又有了底气。他们只是陈家的旁支,若不是国公府招了先帝的猜忌,他们也不会受到牵连。

“当年陈家出事,我们被流放蛮荒之地,一路上冻死饿死了多少人。到了地方后又被赶去挖矿,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所以你们是怨当年被国公府连累了吗?”

“不,不是的……就是那时实在是不容易,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自古以来家族兴亡与族人息息相关,兴时受其恩惠,亡时一损俱损,万没有只能同富贵不能患难的道理。”

陈家三位老夫人一个个傻眼,三房人皆是陈家的旁支,当年不过是温饱之家。她们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见识到底有限。这些年仗着自己是陈家仅存的血脉日渐膨胀,俨然将自己当成了陛下真正的舅家。

这个叶氏怎么如此能说,早知如此她们就不惹她了。

“陛下,臣妇等最开始也就是想问一问郡王妃为什么这次的礼单不一样,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