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让所有人震惊。

但变故之后,是诡异的沉默。

整个昭德宫,除了王惠妃的尖叫声之外,只有烈风的嘶吼声。众人目瞪口呆,更多的却是心有猜测。

不容王惠妃狡辩,烈风此举已然表明那死猫正是王惠妃带进昭德殿的。至于她是如何办到的,倒也不难猜。宫妃们的华服繁复,裙摆极大,莫说是藏一只猫,便是两三只也可以。

方才变故起后,叶娉不知不觉到了温御身边,凑近低语几句后又回到锦恭人旁边。她低头作恭顺状,没有看到温御眼底不易察觉的赞赏。

此时的王惠妃可谓是狼狈至极,她被烈风撕咬着裙摆。危急之时她怀里的白美人拼命挣扎,还挠了她好几下,眼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的眼神是惊恐的,也是惧怕的,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在她惊恐和惧怕中,她看到一双黑底绣金的官靴。

“烈风。”

温御一声低唤,烈风松了嘴,无比乖巧地趴在他的脚边。那傲娇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求表情求夸奖。

“惠妃娘娘,你是自己招认,还是让臣审理。”

这哪里的询问,这分明是催命符。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顾皇后也过来了,目光是无比复杂。“你若真冤枉,更应该交给郡王审理。本宫相信郡王处事公允,绝对不会冤枉于你。”

“不是的…不是的,这狗咬着臣妾不放,一定是因为臣妾的身上有猫的气味。皇后娘娘,臣妾是真的冤枉啊。方才郡王自己也说了,宫里的野猫没有白毛的,那猫和臣妾真的没有关系。”

两人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说句难听的话,最巴不得王惠妃倒霉的就是顾皇后。但顾皇后聪明,明面上绝不会让人挑出理。

“本宫对于这些也不懂,该如何定断还得问温郡王。”

温御问:“惠妃娘娘想好再说,那猫真的和娘娘无关吗?”

王惠妃咬着唇,吐出两个字。

“当然。”

温御不再问,而是向顾皇后请命,“皇后娘娘,臣怀疑那猫一直被人偷偷养在宫里,所以臣想请旨搜查后宫。”

偷养?

在宫里偷养的猫,偏偏今日出现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这样的事让所有人又震惊了,震惊之余不少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皇宫里的风还真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王惠妃闻言,后背一片汗冷。她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窟,冷得魂不附体。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可能有人猜到的!

“皇后娘娘,搜查后宫不是小事…温郡王之前还说宫里没有白毛的猫,如今又说那猫是被人偷养在宫里的,前后如此矛盾,叫人如何信服?谁不知道这阖宫上下,唯有臣妾的宫里有养猫。若温郡王执意说那猫是臣妾养的,臣妾也是百口莫辩。”

确实是这么个理。

顾皇后有些犹豫了,看向温御。

“温郡王真能断定那猫是宫中有人偷养,而非人宫外带进来的?”

“这就要问惠妃娘娘了。”

“温郡王,你这是污蔑!本宫知道你因为郡王妃和王家的事,对本宫心存芥蒂,但你也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本宫身上泼。”

“是不是污蔑,惠妃心里有数。”

死到临头还狡辩的人,温御见过太多,王惠妃这样的招数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他神情未变,哪怕是王惠妃提到了叶娉,他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王惠妃又怕又怒,“温郡王,你不要仗着陛下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皇宫!本宫身为皇妃,岂容你如此污蔑!”

温御冰冷的目光终于多了一些情绪,他一个指令下去,即有侍卫将刚才不知躲到哪里的白美人抱了过来。

白美人一双琉璃眼瞪着,发出喵呜声。

“太医何在?”

一直没敢离开的太医赶紧上前,行礼。

“劳烦太医仔细辨认,这猫是否曾经生养过?”

王惠妃听到这话,全身冷得更厉害,像是被冰冻住一般。

完了。

她完了。

辨认不难,太医很快有了定论。

白美人确实生养过。

身为御猫,白美人比宫里的很多低阶妃嫔还要受关注。有人这才想起,似乎去年有段日子白美人好像病了,好长时间没有露面。

所以那时候白美人不是病了,而是怀崽了。那么刚才死的那只白猫,就是白美人和野猫生的杂种。

顾皇后无比痛心地看着面色惨白的王惠妃,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惠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惠妃无法再为自己狡辩,在温御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她才会想要逃离。她根本没想对郡王妃怎么样,也没想闹出人命,为什么这些人要揪着此事不放?

她忽然极为怨恨地瞪了一眼璋王妃,都怪这个多事的。如果不是璋王妃多事,温郡王就不会出现,更不会出手。

只要这事混过去了,过后她才好大做文章。

“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

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臣妾没有看管好白美人,让它和野猫混到了一起,还怀了崽。臣妾害怕传出去,又不忍心让它落胎,便让它生了下来。生出来的猫崽子大多是杂色的,臣妾都放生了。唯独有一只白毛的太过显眼,臣妾只好将它偷偷养在宫里。没想到它会跑了出来,还大闹了皇后娘娘的千秋宴。臣妾也不知道它到底吃了什么,居然就这样死了。臣妾有错,臣妾该死,臣妾千不该万不该,请皇后娘娘责罚!”

事到如今,不认也得认。

猫是她养的又如何,既没有出事,也没有出人命,再坏的结果也坏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失宠。

她已经失宠了,不能再差。

“你让本宫怎么说你,这事你应该早说,何至于闹成这样。”

“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想岔了。”

王惠妃一认,这事到此为止。

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置,那是顾皇后的事。

温御再是得宠,再是位高权重,也不可能真的张狂到将手伸到宫里。

出宫后,叶娉是长长一声叹息。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哪怕是做客吃饭都不得安生,更何况是生活在里面的人。

当年陛下心疼外甥,把温御接进宫里抚养,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端看这人冷冰冰的性子,怕是和早年养在宫里不无关系。

夫妻俩默默上了马车,等马车驶离之后叶娉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她自然地靠在温御的身上,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肚子。

“王惠妃这一石二鸟之计用得不错,既吓唬了我这个讨厌的人,又给皇后娘娘添了堵。日后她若是想以此事做文章,那是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