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3页)

谭柚往墨院里走,谭橙站在庭院门口仰头看月亮。

今天七月二十五,明明是月末,天上月亮已经清减薄瘦到只剩一条了,俗称峨眉月,就这谭橙都能发出感慨,“今晚月色真好,阿柚明天就要娶夫成家,当个大人了。”

颇有一副“孩子终于长大”的既视感,语气像个感慨万分的老母亲。

藤黄跟着仰头看,“主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谭橙说,“我本来就想感慨一下,正好仰头看见了月亮。”

藤黄,“……”

您还记得自己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吗?那么多文才知识跟墨水,就感慨出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留谭橙在门口,谭柚进了屋子,果然见谭母蹲在书架边翻看她那些孤本。

“都是好书。”谭母也就看看,不像老太太那么馋。

“娘,怎么还没去休息?”谭柚将书箱放在桌子上。

“来给你送点东西,”谭母站起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把东西抽出来,“小柚子,你也长大了,明天就娶夫了,该懂的还是得懂啊。”

谭母正要把避火图递给谭柚,就见她从书箱里一本接着一本又接着一本,一共掏了五本避火图出来。

谭母,“……”

谭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呐呐道:“你买了啊?是买一送四吗?”

不然很难解释谭柚为什么有五本啊!

五本,这得看多久。

顿时谭母看向谭柚的目光就有点不对劲。

谭柚眸色平静地回视谭母,“都是今天收到的礼物,刚才在门口,阿姐还给了我一本。”

“橙子啊?”谭母将书又揣回去,“那我这本回头留给她用,就你阿姐那性子,肯定收不到这么些。”

谭柚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这么多。

既然谭柚有书了,谭母也不打算耽误她休息,毕竟明天事情繁多,谭柚需要养精蓄锐。

“柚子,”谭母走之前,还是绕过桌子走过来,伸手抱了抱谭柚,“你记住啊,不管是娶夫了,还是将来当娘了当祖母了,你啊,都是娘心里的小柚子,遇着事都能找娘。”

谭母抚着谭柚的背,吸着鼻子说,“娘找我娘也就是你祖母,给你解决麻烦。”

天下都是母亲好。

谭柚想笑,“那我为何不直接找祖母?”

“让娘有点存在感,多少显得我也是有点用的,比如我娘就特别厉害,”谭母笑着搓了搓谭柚的脸,“那我回去了,你别熬夜看啊。”

谭柚眼皮抽动,知道她指的看什么,笑着说,“我知道,您睡吧。”

“嗳。”谭母回头看屋里烛光通明中、将桌上书挨个收起来的谭柚,心里宽慰自己,谭柚就算娶夫了,也是她女儿,以后她不仅不会少一个女儿,还会多半个儿子。

她应该是赚的。

可哪怕这么想,谭母还是好难受,走一路偷偷抹了一路的眼泪。

“将来路那么难……”谭母吸着鼻子,“哪有当谭府二小姐舒坦啊。”

“我不是舍不得,我就是,就是心疼。”心疼谭柚肩膀还稚嫩,就要担起谭府,担起朝堂。

娶了长皇子就意味着踏足他跟皇上之间的争斗,谭柚在谭母眼里还是个小柚子,她哪里舍得呢。

谭母跟身边丫头说,“别劝我,让我难受一会儿。”

她哽咽着道:“我今天哭完,明天阿柚进宫接亲我就不会哭了。”

“毕竟明日那么多人,我娘跟阿昀和阿洲都不哭,就我自己掉眼泪,多丢人。不知道的还当我嫁儿子呢,以后我可还怎么好意思回京。”

丫头,“……”

丫头也不多劝,只默默陪在谭母身边。

其实要她看来,府里的两位小主子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中龙凤,不管是谭学士谭橙还是谭翰林谭柚,两人出去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没一个人敢觉得她俩稚嫩可欺。

但在谭母眼里,两个女儿都是小孩子,只要有老太太在,连她自己在府里都是个孩子。在疼爱可靠的长辈面前,谁会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呢。

一夜过去,翌日清晨,谭府跟宫里都忙了起来。

跟谭柚不同,司牧身为皇室中人,需要早早起来祭拜祖宗,然后祈福,最后才是大婚。

先皇仙逝,司牧宫中嫡亲长辈只剩太君后一人。

临近婚期的前几天,太君后在皇陵那边还端着架子,跟身边老奴说,“他不亲自过来赔礼请我回去,我就不回去。”

太君后心想,司牧怎么着都会过来,到时候他拿拿乔,当爹的面子就又要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劝上司牧两句,让他既然成亲了,就不要总住在宫里,多不合适。

结果——

结果司牧根本没来!

他不仅自己没来,也没让人过来,像是根本就没打算请他这个父亲过去!

这可把太君后等傻眼了。

太君后茫然,“没有我,我看他如何跟宗室交代!”

司牧的交代是,“父君身体不适,怕染病给我,同时又觉得我成亲独留母皇在皇陵比较孤独,便打算留下来陪她。”

宗室能不知道他睁着眼睛说谎?但宗室依旧跟着他感慨,“太君后对先皇真是情深似海,不来……就不来了吧。”

反正影响也不大。

皇室中就这么现实,谁说得算谁说的话就是真的。

宗室里也不是没有老古板,板着脸说太君后不在这婚不能结。

于是司牧便打算让她们去皇陵亲自请太君后回来,至于太君后能不能回来不好说,但她们路上指定会出点什么意外。

他一拿兵权威胁,底下瞬间就没声了。

人都是利己的,顺着司牧有好处,逆着司牧会没命,就连太君后的娘家程家都知道怎么选择,何况宗室中人。

至于司芸,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自从新政之后,她对司牧的事情是越发的不管不问,直接将婚事全然交给司牧自己准备。

她一面说着如果司牧有需要,她这个皇姐随时都在,一面表示她不喜欢麻烦事。

司牧笑着谢过她,随后宫中一切跟成亲有关的事情,全是他自己亲手操办。

既无父姐可依,也无姐夫相助,司牧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