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赶出京城啊,在城里尚有一线活路,出了城岂不是只能等死?”有人直接冲出去,拦在衙役面前,抖着双腿说,“你不能赶她们出去!”

安从凤跟着过来,伸手将地上的灾民扶起来,同时把自己的那一两银子给她,轻声说,“留着生活。”

有她俩带头,越来越多考生出来,挡在灾民们面前。

宋芷茗舒了口气,眼里总算露出一抹清浅的欣慰。希望大司的年轻一辈们永远怀有热血跟意气,而不是被养成只知道张嘴索取的缸内米虫。

如果大司需要,能有人像今天这般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哪怕害怕,也不退缩。

这才是长皇子的目的。

街上动静闹的越来越大,不少原本在店里或者屋里的人都探头出来看。

衙役领头见事情不对,立马抽出刀,恐吓道:“京兆尹府办事,闲杂人等让开!官刀面前,可分不清谁是考生谁是恶意流窜入京的恶人!”

短短几个瞬息,难民就被打成恶人了!

“住手。”吴嘉悦本来是来吃饭的,结果正巧碰上衙役朝考生跟灾民挥刀,呵斥道:“当街拔刀,京兆尹府就是这么办差的?你们领头的是谁,让奶奶我看看。”

吴嘉悦两手搭在身后,慢悠悠走过来,走到拔刀逼近考生的那个衙役面前,伸手一把将那衙役推的往后连退几步,“吓唬谁呢。”

她是当今协办大学士吴思圆吴大人的嫡长女,宫里唯一的贵君是她舅舅,最有希望成为太女的小皇女是她外甥女,吴嘉悦可以在这条街上横着走。

别说几个衙役,就是三品以下的官员,见着她都得下轿颔首打招呼。

对面二楼的苏虞从来没觉得走路跟只猴子一样的吴嘉悦这么好看过!!!

好看的吴嘉悦双手抱怀,用下巴跟鼻孔看着面前的衙役,“脸生啊,姓李的呢?”

往常都是李衙役带队,今个倒是换了个生面孔。

作为这条街上的纨绔,认识京兆尹府的人很正常。她当初不懂事找夫子半夜约架时,带队过来的就是李衙役。

此衙役姓徐,将刀收起来,走到吴嘉悦面前行礼,低声道:“属下姓徐,幸得吴大人赏识这才混了个京兆尹府衙役的差事。今日冲撞了大小姐是属下不对,等属下办完今日这差事,自请去吴府给您赔不是。”

吴嘉悦微微顿住。

她又不傻,自然能听出对方话里的深意。这人是母亲的人,今日这事是母亲授意的,因为秋闱在即,考卷未定,京中不得出现难民。

要不是京城门口的守门将军只听兵符行事,吴大人也不至于用京兆尹府的人。如果守门处有人可用,直接就能把入京的难民拦在外头,哪至于上街来赶。

徐衙役本就怕事情闹大难办,谁知道先是考生冲出来,后是吴嘉悦多管闲事。

她现在只求这个蠢货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赶紧让开,免得大家一起被吴大人责罚。

吴嘉悦顶着徐衙役的视线,缓慢抬手掏耳朵,吊儿郎当地拉长语调问,“你~说~什~么?”

徐衙役,“……”

徐衙役想骂她娘!

吴嘉悦伸手把徐衙役往后推,“滚开,别离我这么近,挡着我耳朵听声了。”

她看向众人道:“今日这事我做主,这些人就留在京城,哪儿都不去。只要上面没明旨说赶,谁也不能哄她们走。”

吴嘉悦脸色认真,“她们与我们一样,都是大司子民。只要在大司境内,她们脚下所踏之处,便是她们的容身之所,没有本土跟外地之分。”

这话说完,宋芷茗带头鼓掌。

万万没想到啊,老吴家里竟然长出了一根好笋!

有吴嘉悦这个“看不懂”眼色的纨绔在这儿站着,徐衙役没有半点办法,只能暂时收队。

考生们对吴嘉悦刚才那番话格外钦佩,忍不住过来搭讪。

安从凤朝吴嘉悦拱手,笑着称赞,“阁下好魄力!”

吴嘉悦微微扬眉,视线落在安从凤的一双桃花眼上。

这人跟苏虞一样都是桃花眼,可能是看习惯了吧,吴嘉悦就觉得苏虞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潇洒通透自有一股洒脱韵味,而这人的眼睛就多了些别的。

她说不出来,但总觉得不如苏虞的好看。

“也就那样吧,”吴嘉悦表示,“主要是我夫子教得好。”

吴嘉悦出完风头得意极了,迈着八字步进的酒楼二楼房间。

苏白苏站起来为她鼓掌。

吴嘉悦嘚瑟地抖腿,又故作淡定地张开双臂,手往上摆动。

苏虞立马懂了,扇子别在腰后,弓腰颠颠地跑过去,伸手给吴嘉悦捏肩,同时瞪向白妔跟苏婉,“没眼力劲的,还不赶紧过来扶着咱小吴大人上座!”

“来了来了。”白妔立马摆出小二的姿态,将手中的空气当做巾帕往肩上一搭,伸出一只手臂凑过来,“小吴大人快坐下,别累着。”

苏婉扯着袖筒,将吴嘉悦坐得椅子擦拭的干干净净。

谭柚就这么含笑看着四人闹。

吴嘉悦坐在谭柚对面,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怎么样?没丢夫子的脸吧。”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厉害爆了!竟然能脱口而出说出那样的话,事后回想起来,吴嘉悦激动地指尖发颤。

换做以前,她是不会跟徐衙役讲道理的,因为她肚子里就没道理,所以没法讲,只能挥拳头。

到时候她有理也成了没理。

谭柚颔首,毫不吝啬地说道:“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有魄力有胆量,是大司未来的希望。”

她说的话明明跟安从凤说的很像,但吴嘉悦的反应却跟刚才在楼下截然不同。

吴嘉悦脸有点热,抬手挠后颈,含糊说,“我也觉得挺好。”

谁不喜欢被夸奖啊,尤其是她这种被打压长大的,更想得到认同。

“你刚才是真风光,”苏虞站在吴嘉悦背后给她捏肩,悠悠叹息,“但你也就风光这一会儿,看你到家可怎么办,吴大人说不定要打你屁股。”

苏虞说起“屁股”的时候,手往吴嘉悦左右脸上轻轻拍了拍。

玩笑的语气下是对她的担心。

从刚才徐衙役朝吴嘉悦走近,几人便能看出来她是吴大人的人。

“滚!”吴嘉悦抬手挥开脸上的爪子,眸光闪烁,嘴硬地说,“反正风头出了就行。你看,难民留下来了,考生们也没危险。”

楼下难民跟考生们一起进了客栈,礼部的人继续办她们的差事,一切表面上似乎恢复如常。

谭柚看向吴嘉悦,吴嘉悦知道她想说什么,先开口道:“夫子别管了,我跟我娘总会有这一天,早点晚点没区别,让她对我死心也好。”

这事谭柚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