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4页)

是曾站在万千百姓面前以血肉之躯扛住刀枪剑棒的赵家啊,是为了大司全族几乎战亡的赵家啊!

赵家人会弯腰屈膝背百姓,但对着敌军时,至死没弯过膝盖。

吴思圆看着账目单时,她自己都不相信。

可能是没到时候送这些孩子出去,也可能是家里子嗣少,老国公又亲眼看着她们长大,舍不得她们外出。

吴思圆心里找了无数借口,试图解释赵家流水异常的合理性。

直到今天,直到吴嘉悦杏榜第三,吴思圆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欠谭柚的,若不是谭柚,没有今天的吴嘉悦。

同时,司牧说的也对,她们的确该为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让路了。

新一任的朝臣,大一点的有户部马尚书,年轻一点的有绩效考核后从下面提拔上来的礼部侍郎宋芷茗,她们都有抱负有理想,为了大司和百姓可以不顾自己安危跟尊严。

朝中虽有她这种人,但更多的是还能看见希望。

现在的朝堂,需要这样的朝臣,唯有这般朝臣,才能开辟出更好的大司疆土。

吴思圆提笔,在折上将赵家异常写下来,交给司牧。

往大了说,为了大司。往小了说,为了吴嘉悦。

吴思圆于这个初春三月,从吴嘉悦身上,从她没仔细看过的大女儿身上,望见了朝气跟未来。

所以,宁可错查,不可大意!

折子递到勤政殿的时候,谭柚正好今日休息,也在。

谭柚坐在桌边偶然抬头,见司牧脸色越绷越紧,便伸手倒了杯温水,走过来轻轻放在他手边,温声问,“怎么了?新税不顺利?”

司牧微怔,在谭柚垂眸看她的眼睛里瞧见自己难看的脸色,缓缓摇头,轻声说,“跟新税无关,是别的事。”

司牧将折子放在桌上,伸手朝谭柚张开双臂,等她往前一步,便抱着她的腰,将紧绷的脸蛋埋在她小腹上,来回蹭了蹭。

“累了?”谭柚眼睫落下,声音温柔,“歇歇?”

她一般在勤政殿,都会数着时辰哄司牧起来走走,不能总是久坐着处理政务。

差不多每隔一个时辰,她会过来牵他的手,将他拉到门口站一会儿,看看杏花,看看梨花,亦或是单纯的看看她。

溜达个小半盏茶的功夫再回来继续处理政务。

刚才司牧已经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正好有折子送进来,他看完情绪便有些不对劲。

谭柚温热的掌心搭在司牧后背,轻轻拍抚。她站着,从上往下双手环着他,是个让怀里人极具安全感的姿势,“需要跟我说说吗?”

“我想不通,”司牧闷声闷气的声音说,“一点都想不通他是为何这般做。”

吴思圆的折子司牧看了。

吴思圆是奸诈贪财,但她能做到这个位置手握这份权力,就说明此人有跟位置相匹配的能力跟手段。

到底是世家出身,师承老太傅,又是她那年的三元及第的状元。所以她怀疑赵家时,便说明赵家已经有问题。

只是,为什么是赵家……

司牧双手搂着谭柚劲瘦的腰,下巴搭在谭柚小腹上,昂脸看她,眼里露出几分迷茫,“曾忠心为国者,如今为何这般行径?”

见他同意,谭柚伸手拿起桌上摊开的折子看过去。

对方一手好字迹,甚是漂亮。

谭柚微微挑眉,眼里露出惊艳,不由翻开看了一下——

吴思圆的折子。

谭柚,“……”

说实话,谭柚有些诧异。

吴大人这手好字跟她的身形,差的有亿点大啊,但一想想现在的吴嘉悦,又觉得吴思圆年轻时也许跟吴嘉悦一样。

想想谭母,想想吴思圆……

时间果然是只猪肘子,一口一口将人喂胖。

谭柚返回来看折子内容,开头先是写了几条关于方便新税往下推行的建议,后面提了一嘴赵家的异常之处。

谭柚对国公府赵家不是很熟悉,但家里老太太对赵家却格外敬重,包括谭母跟她的两位夫郎。

能被老太太这般敬重的人家,在京中好像仅此一户。

听闻上次因谭府办宴一事,赵家两姐弟上门解释原因,谭主君跟沈氏都是亲自迎到门口,走时又备了礼物跟送给赵锦钰一只上好的镯子。

可见赵家到底不同。

且赵锦钰虽行事跟旁人不一样,但贵在磊落大方,亲自登门将事情跟谭府说的清清楚楚没有半分隐瞒,也有将门之风。

不过这世上很多事情,属实不好说。

如果多想一些,上次她街上遇刺,赵家姐弟为何碰巧在场,就值得琢磨了。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便定对错,不如仔细查查再下结论。”谭柚压下多余心思,将折子合上放回远处,空出手指轻轻揉捏司牧太阳穴,帮他放松。

她垂眸看他,声音不疾不徐,“想要知道真相跟结果,就要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去看待,不能以个人情感先入为主。”

司牧眨巴眼睛,然后歪头将脸贴在谭柚掌心里。

两人也不知何时养成的无声默契,只要司牧歪头偏脸想歇歇的时候,谭柚总会用手掌托着他。

“我不想听大道理……”

司牧扁嘴哼唧着,纤长的手指缠着谭柚腰上垂下来的墨色丝绦,闷闷地说,“我都懂,我只是很难受很震惊,才说给你听。”

他拿那双漂亮的凤眼,一下又一下的看她,可怜兮兮的。

谭柚懂了,谭柚眼睫落下遮住浓浓笑意,微微颔首,轻声道歉,“是我错了。”

“你也没错,你说的都对,我也都听进去了,”司牧声音软软糯糯的,又有些低落,“但我现在是司牧,心里难受时想听我妻主哄我。”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长皇子,而是司牧。

人前,他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的清清楚楚,不会感情用事。但人后,司牧也会茫然受伤,也会难受。

处理政事上,司牧是一把好手,可对于感情,很多时候司牧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对于他来说,安国公不止是安国公,他还是个长辈,是国之砥柱,是曾经大司的开拓者奠基者,是一辈人心中不可撼动的人物。

可现在此人,有可能在针对他跟谭柚,甚至想杀了他跟谭柚。

许是因为太君后跟司芸,又许是因为别的,不管如何,他都站在了对立面。

司牧有些难受,每次面临这种情况他都不舒服。

比如父君给他下药那次,在皇姐跟他之间,父君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母皇是偏爱他,将兵符都交给他,但在皇位一事上,依旧身不由己不能坚定的推他上去。

细细想来,他好像没被人坚定的选择过,没被人从始至终无条件偏爱过。

所有人靠向他都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都带有无数目的跟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