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页)

其中就包括这花楼中的花魁。

跟客栈小公子以及笔墨纸砚铺子里的青郎相比,安从凤跟这花楼倒是只接触过两三次。

去年中秋那天夜里是第一次,后来又去过两回。

最近一次,是正月十五那晚,她跟客栈小公子说是访友,然后先去找了青郎,后又找了花魁。可怜小公子还信了,等她到天亮,只为送出一盏自己亲手做的花灯。

安从凤以为她瞒得很好,可惜查这么点事情,对于国公府赵家来说还算不得什么难事。

“有意思,”赵锦钰示意钛白停车,“看看。”

花楼门口,花魁身后的中年男子见他执迷不悟,便弯腰问他,“赎身?你能有几钱银子?你钱都拿来赎身了,又靠什么养活自己?到最后不还是出来卖。”

花楼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里面进进出出所有的人都唤他一声“爹爹”。这两个词,仅在这栋楼里是个称呼而不是其他。

“你乖乖把药喝了,回头休养一个月便还能出来接客。赚银子才是长久之道,老了方能活得快活。”

花楼老板伸手拉扯花魁的胳膊,“跟我进去,莫要被人看见,回头影响你生意。”

“我不要,”花魁疯狂挣扎,“我干这行已经近十年,已经倦了。”

他反过来双手拉着花楼老板的手臂,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哭得满脸是泪,昂脸恳求地看着他,“爹爹,我已经二十五岁,在楼里不再年轻,将来只会更加年老色衰,我现在只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让我走吧,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定好好抚养她长大。”花魁低头抽噎,额头抵在花楼老板的手臂上。

到底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又为楼里做出不小贡献。

“银子的事情咱们先不说,你说说,你一个男子带着个孩子,将来如何生活?”花楼老板叹息,“你糊涂啊,真当楼里是地狱外面是天上了?”

“哎……”花楼老板将手搭在花魁肩上,轻轻拍拍,“听我的,把孩子打了,趁着月份还小你不遭罪,将来等生下来再后悔可就晚了。”

花魁的身子抖了一下,疯狂摇头,“我不要。”

他眸光闪烁,咬咬下唇,忽然跟花楼老板说,“我知道孩子是谁的,她说等她得了功名就会娶我过门。所以我孩子是有母亲的,留下她好不好?”

“谁?”花楼老板疑惑起来。

京中近些月份是有不少学生,其中逛花楼“劳逸结合”的不在少数,这么一想,倒是真有可能。

花魁道:“是这次春闱的前三。”

花楼老板抽了口凉气,惊诧起来,“是苏家还是吴家啊!”

他自顾自说,“定是吴家的,苏家那两个楞头鹅,来楼里就会喝酒听曲,连你的手都不碰,定不是她俩。”

“吴家的倒是有可能,……只是,她也就来过楼里一两回,很久没来了啊,你是在哪儿见的她?”

苏家楞头鹅指的是苏虞跟苏婉,尤其是苏婉,比楼里刚进来的男子还腼腆,以前跟她姐过来的时候,都是只吃糕点不看美色。

吴嘉悦吧,说是纨绔,但她对男色也没多大兴趣,倒是喜欢遛狗斗蛐蛐。之前为了找谭府庶女,来楼里两次。

最后一次,两人还因为花魁险些打起来,在楼中留下一段“佳话”呢。

被花楼老板追着问,花魁一咬牙,说道:“不是苏家也不是吴家,是,是安从凤的。”

不远处马车里的赵锦钰,“!”

这个他是真没想到!

花魁其实也摸不准是谁的,毕竟他那个月里又不可能只有一个恩客。

大夫说这孩子至今有三个月,花魁自己推算一下,才发现应该是正月有的。

他本来瞒得极好,自从知道有身孕后,花魁就在想着怎么离开花楼以及躲避接客。他佯装染了风寒,爹爹也是关心他,竟让他休息了大半个月。

昨日见他迟迟不好,又花钱请大夫过来。

花魁没有办法,这才说了实话,只是得知他有身孕后,爹爹公事公办要他流掉孩子。

若是这次把孩子打掉,他以后很有可能不会再有身孕,这辈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骨血了。

两人从昨天闹到今早,就在爹爹准备逼他喝药的时候,花魁跑了出来。

花楼老板又抽口凉气,脸色难看起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厉声道:“人家已经跟国公府赵家定亲,怎么可能会娶你!你老实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你若是不说实话,将来出事我可不护你!”

到底是花楼老板,消息也灵通些。

花魁眸光轻颤,没想到自己的谎话这么快就被拆穿,这才瘫软地坐在地上,颓然摇头,“我不知道。”

“想来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花楼老板直起腰,垂眸看他,“别哭了,看在你也算我半个儿子的份上,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休息。回楼上把药喝了,凉了更难喝。”

花魁哪里愿意,他挣扎着起身要往外跑。

他是铁了心想要个孩子,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是他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花魁这些年存了不少银子,足够自己跟孩子下半辈子生活了。只要他离开京城,换个没人认识他的小地方,他便是干干净净的父亲身份,孩子也不会受人白眼。

他也想清白的活着,如今这孩子就像是上天给他的最后机会,他怎肯放弃。

花魁连未来都构想好了,哪里想再过以前的日子。

就在花楼老板准备不留情面找人把他拖回去的时候,钛白从车上跳下来。

他掂着手里的钱袋子,走过来笑盈盈跟花楼老板说,“开个价,这人我要了。”

花楼老板跟花魁都是一愣,两者权衡之下,花魁还是选择躲在花楼老板身后。

两人到底有多年的情分在,花楼老板怎么着都不会要他的命,但面前这个陌生的小公子帮他赎身有何目的,便不好说了。

“你怎么这样嗳!”钛白叉腰,“我是在帮你。”

“只要你帮我家小公子做一件事情,我们便帮你赎身以及送你出京。”钛白举手发誓,“我以国公府赵家的名义起誓,若敢说谎,天打雷劈!”

国公府赵家?!

花魁吓得脸色苍白,猜测对方可能是听到他俩的对话了,连忙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国公府的人,我跟谁都没关系,这孩子更是跟国公府没有半分牵连。”

花楼老板也说,“刚才他哄我呢,说的话做不得真,小公子还是把钱收回去吧。”

“不是要你的命,”钛白皱眉,觉得解释起来怎么这么麻烦,“我若是真想为难你,何必自报家门?”

钛白道:“你想清楚,是留在楼里一辈子,还是博一个机会,你自己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