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宁亦珩轻咳一声,硬生生别开了脸。

老板果然被我恶心到了,我想了想自己刚才那娇滴滴的嘴脸,也深觉恶心。

为了掩饰尴尬,我故意重重咳了几声,低声骂了句脏话,想表现得粗鲁一点,好转移老板对我的印象。

“咳咳咳——妈,”结果有点用力过猛,真就咳得嗓子发干,说不出话,“咳咳,妈……妈……”

那句“妈的,这都什么事”怎么也说不出来。

宁亦珩果然被我转移走了注意力,视线又重新落到我脸上来,他未经我的允许,就从我口袋里掏我的手机,然后用我的脸扫面容id解锁。

我已咳得五官乱飞,人脸识别竟然也能准确识别出来。

幸好我手机里没啥东西,被他看到无所谓——哦,不行,还是有所谓,他可千万不能打开我命名为“学习资料”的文件夹。

宁亦珩就只点开了通讯簿,说:“程淮宿,给你妈妈打电话的话能不能让你好受点?”

我:……

不要啊!我可不想这个岁数还让老妈知道我跳广播体操时扭了腰!

最终这通电话也没打出去,我的咳嗽声很快就引起了随车医生的注意,他们隔开宁亦珩,检查我是否正常,最后严厉叮嘱我,腰好之前没事干别自己硬咳嗽。

容易伤上加伤。

我到了医院又做了一套更细致的检查,我这个人确实皮实,摔劈叉了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扭了腰,腿也因为劈叉有点肌肉拉伤。

只不过刚才宁亦珩着急误事,直接把我扛在了肩膀上,我的腰在拉伸状态下再度受伤,原本就歇两天的事儿,现在暂时处于报废状态,什么时候恢复还得再观察。

但于我而言还有更重要值得关注的问题:我这算是工伤吗?可以带薪休假吗?可不可以报销医药费……啊,我的医药费还是宁亦珩代付的,他也不肯让我还。

反正看这情况,我是一时半会回不到工位上了。

老板发现自己是造成我受伤的罪魁祸首,非常愧疚,说什么也要补偿我。

医生给我贴了两块膏药,又开了几副药,我们就离开了医院。

宁亦珩全程扶着我的腰,生怕我再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受伤。

我腰使不上劲,腿也不大方便,确实不大能走得动道,全都靠他扶着我走。

别的还好,就是两个大男人看起来很像是搂搂抱抱,有点怪哈。

等电梯的时候,宁亦珩说:“这样吧,程淮宿,我送你回家,这几天我来照顾你。”

老板亲自照顾我?宁亦珩给我端茶倒水吗?光想象一下那场面我就觉得可怕。

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之余,又不乏一些委婉的暗示:“老板,这可不行,哪有你亲自照顾我的道理,你多批我几天假、整点什么别的都行,不能耽误你自己的休息时间。”

“一会让李宵鸣来接我就行,你不用担心,他肯定会帮我的。”

我希望他能听懂我的暗示,被他照顾我心里也压力很大,不如用别的什么东西——比如抚恤金和带薪假,狠狠地让我屈服。

老板脸色一沉:“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提李宵鸣做什么?”

“你们俩不就是室友吗?他还能怎么照顾你?”

老板好不讲道理啊,怎么提都不许提呢?

不就是不想让李宵鸣干活照顾我这个外人吗?

没事,老板,我都懂。

宁亦珩真就是一块铁板,一提李宵鸣,他更不肯让步了,他就要照顾我,我百般推辞也没用,非得亲自送我回家。

算了,老板属实听不进人话,我没得选择只好妥协,宁亦珩去我家还能和李宵鸣搭话,拿我的腰伤当踏板,这么一想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到家时天色已晚,元旦晚会也已经解散了,李宵鸣最开始本来想帮忙照顾一下我,但后来不知怎的就躲到卧室里不见人了。

李宵鸣一走,我顿时感觉自己安慰自己的那些话变得相当没意义。

小明,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和宁亦珩独处啊!

即便我腰扭了,腿伤了,我也要撕心裂肺地呐喊:都不用管我!这是你们俩相处的好机会啊!

然而李宵鸣根本听不到我内心的呼唤。

宁亦珩也完全无视了李宵鸣的存在,扶着我进了卧室,他说他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中医,他跟着学过几手推拿,可以试试缓解我腰椎的痛苦。

都光明正大地跑人家里了,还正人君子地想先解决我的腰伤。

老板看起来是真的想帮助我,他确实是个实诚人。

我迟疑片刻,最终选择相信老板。

我趴在自己的床上后,我的猫也好奇地跳了上来,用粉红色的小鼻子拱了拱我的脸颊。

忘记说了,我给它起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名字“咪咪”,咪咪是个长毛小狸花,能吃能拉能拆家,每天热衷于霸占我的拖鞋睡大觉。

看来它也意识到了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看铲屎官身体不舒服,也有几分担忧之情。

肉身疼痛,但有如此可爱的小家伙陪伴,我的精神相当满足。

还没自我感动完,咪咪就开始在我脸庞原地开刨,越刨越起劲。

这通常是猫科动物掩埋气味埋屎的动作。

好家伙,难道我在它眼里已经是一坨腐烂发臭的尸体了吗?!

可能是我身上的膏药味太重了——但咪咪的动作还是伤到了我的心。

咪咪刨了好一会,蹲坐在我脸庞舔爪洗脸,梳理毛发。

这时候宁亦珩也洗好手,指尖贴住我裸露的后腰。

他的手指带着冰冷潮湿的触感,冰得我一个激灵。

宁亦珩说:“程淮宿,我要开始了。”

我说:“h——ao——!!!”

我的“好”字刚发出一个h的音,便逆转直上,变成了杀猪般的哀嚎。

宁亦珩下手稳准狠,完全不为我的惨叫所动,哪疼按哪,疼得我嗷嗷叫。

在台上出糗扭腰时都没落过的泪,在这一刻分崩瓦解。

男人有泪不轻弹,除非被老板按过腰。

咪咪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都忘记先把舌头收回嘴里,举着爪子狐疑地打量我。

我本来就腰疼,实在是受不了宁亦珩这么按,哀求他赶紧停下来,他也不应。

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条小缝,李宵鸣鬼鬼祟祟地露出半张脸,他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完全没有进来打圆场的意思。

接着他抬头看了眼宁亦珩,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表情,便立即关上了门。

妈的,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