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都因为我实在是想接近宁亦珩,乃至病急乱投医,以至于对宁亦碗的话深信不疑,被他耍了一通。

我恨宁亦碗。

那我油光水滑的三七头岂不是也——

甘尧说:“小叔叔,你的发型好丑啊。”

我:……

甘尧的话很及时地戳进了我肺管子,我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我无法反驳他,只能转移话题赶他走:“你还要站在这里摆拍多久?你不工作的吗?”

“对哦,”甘尧换了个姿势,他把托盘夹在腋下,粘在上面的杯子就横着戳着他的手臂,说,“我去看看他们拍得怎么样。”

“一会聊哦,小叔叔。”

我目送甘尧转身离开,并不想和他一会聊。

宁亦珩在甘尧面前的话很少,等甘尧走远,他才开口说:“……你竟然对《乐羊羊与黑大郎》有如此剑走偏锋的见解。”

我相信以宁亦珩的性格,他这些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他只是单纯地捧我的场……但我还是感觉非常尴尬。

难怪我讨论《乐羊羊与黑大郎》时,他都没憋住笑。

我那时候一定看起来挺蠢的。

——我怎么总在老板面前出丑呢?

毕竟是自己立下的人设,我咬碎牙也得往肚子里咽,我说:“我比较有童心。”

宁亦珩说:“你的兴趣爱好挺可爱的。”

我不知道宁亦珩只是随口附和还是真的在夸我可爱,但我还是不争气地感到很受用。

我老脸一红,磕磕巴巴地说:“谢、谢谢。”

我摸了摸藏在我背后的玩偶,借着这冲动的劲儿,想要一股脑地把玩偶送给他。

宁亦珩不看动画片又怎么了?他说我可爱哎!只要心意在这儿,送什么玩偶不都是一样的吗?

我紧张得心脏都提到了喉咙里,越紧张就越是结巴:“那个……老、老板,其实我一直……”

宁亦珩安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

被他这样盯着看,我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不……没什么。”

妈的,想要谈恋爱怎么这么难呢?!为什么我会这么紧张和难受?我从来不是如此畏畏缩缩的人,我以前也从不思前想后想这么多,我太在乎他了,在乎到我都不像我自己了。

——妈的,程淮宿,你只是想送宁亦珩一个建立友谊的玩偶,又不是要和他求婚!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才终于下定决心做些什么。

我从座位站起,缓缓背过身,双手握住我的玩偶。

只有这样,我才看不到宁亦珩的脸,才敢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我酝酿了好一会,紧张得说话都不利落,但好在能够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我其实想和你说这些话很久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可你总是妄自菲薄,你对我的关照和帮扶我都看在眼里,反而我自己总是伤害你,我为此感到很愧疚,”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但我太紧张了,我不知道我具体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的话都是我内心真实所想,“我也是和你相处之后,才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

我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外界任何嘈杂的声音都被我完全屏蔽,我听不到宁亦珩的回应,只能听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

“说这么多,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嫁……”残存的理智把我拉了回来,“加我一个做朋友呢?我想送你一个小礼物,我觉得它很可爱——”

我举着玩偶转过身,直接扑了个空,宁亦珩已不在座位上,甘尧正在我桌边举着假餐盘摆pose,他顺势从我手中接过玩偶,夸张而做作地说:“哇哦~谢谢你,小叔叔!我们是叔侄,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我愿意做你的朋友!”

我:……

我正想问清现在的状况,不知从哪来的摄像机的镜头毫不留情地聚焦到了我脸上,主持人走到我和甘尧之间,把话筒递到了我面前:“先生,我们很庆幸能在周年纪念日可以记录到这么温馨的画面,您是特意想要给侄子一个惊喜吗?”

我说:“……不是。”

主持人说:“看来您在送礼物之前已经告诉侄子了,所以不算是惊喜,是开诚布公地赠予。”

我:……

主持人又说:“太令人感动了,您选择本店也是为了侄子吧?您为了侄子穿得如此……额,非常童趣,我们已经理解到了您的用心。”

他卡壳了是吧?因为我的穿搭真的卡壳了是吧?

为了能在视频里现眼,甘尧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说:“我小时候最喜欢乐羊羊了,小叔叔还记得我童年的爱好。”

“我可以给我叔叔一个拥抱吗?”

主持人刚侧过身,甘尧就把托盘往桌面一放,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熊抱。

我大侄子发育得比我好,我的鼻尖才到他的肩膀,我什么都没做,在他怀里不住地发抖。

得亏我现在还维持着理智,小声问他:“我老板呢?这是怎么回事?”

“我老远就看到你背过身垂着头一动不动了,宁先生和你说话也不听,他刚走过去看你的情况,你就转过来直接把玩偶给我了。”甘尧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妈的,这玩偶才不是送给甘尧的!

话说回来,我刚才实在太过专注,我根本没察觉到周围的动静,也就是说,宁亦珩现在就在我背后。

没事,一切还可以弥补,我说:“那你们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当然听到了啊,刚都录下来了,”甘尧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叔叔,你这么在乎我,我真挺受宠若惊的。”

我晕了。

我头晕目眩,膝盖一软,差点跪在甘尧面前。

甘尧抓住我的手臂,说:“叔!再怎么样你也是我叔,再激动也不要对我行大礼!”

“这位叔叔一定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主持人淡淡地说,“可能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你妈的,什么鬼周年纪念啊!取材也不是这样取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家店的,我一出门就找了个马路牙子坐,就地摆烂,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

宁亦珩没有对刚才发生的事儿过多评价,他走到我面前,站着俯视我:“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说话。

宁亦珩又说:“你在生你侄子的气吗?他收到你的礼物后,看起来挺开心的。”

宁亦珩这句话拨到了我脑内维持理智的那一根弦,我忍不住大吼一声:“我不是想送给他的!”

我抬起头直视宁亦珩的眼睛,他背着月光,整张脸都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宁亦珩沉默了。

而我被一系列突发情况搞得崩溃了,我眼眶发酸,竟然产生了为此落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