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说下次有时间约个地方再跟我聊聊吗?秦时,你说话不算话。

“我在医院病房等你。”秦斯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秦斯年追车的时候,秦时为了让秦斯年冷静下来说的话。

虽然当时的目的是为了稳住秦斯年,但秦时也不是个说假话的人,他说的时候就想过之后会和秦斯年见面,只是没想到秦斯年会出车祸,也没想到,车祸截肢后的秦斯年还记得这件事。

秦时起身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刚打开门就和门外伸手正要解锁的闻宋撞了个正着。

“你要……出门?”闻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嗯,去医院。”秦时说。

不知不觉间培养出来的默契,让闻宋在秦时回答之后,就想明白了:“秦斯年醒了要见你?”

“嗯。”

闻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侧过身子让秦时从里面出来。

“现在是下午三点,肚子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冰箱里有点心,你……”

秦时听见关门的声音,回头查看,见闻宋还在门外,一时顿住。

闻宋抬起手臂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时,似笑非笑:“我怎么?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说好的什么事情都一起面对呢?”

秦时失笑,牵起他的手自然握住,解释道:“没有不打算带你去,是你平时都在晚饭点回来,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早回来,本来打算上了车给你打电话的。”

“那这意思岂不是,还好我赶上了?”闻宋调笑道。

秦时笑了笑,只说道:“走吧。”

华蓝并不在医院,似乎是上次手术之后情绪就再度失控了,秦时没多问,也不想知道任何和华蓝有关的事情,他不必在乎这个女人。

秦安泰在医院里,大约是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过来了,他看起来很疲累,守在秦斯年身边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个慈父,看到秦时进门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闻宋这才恍然想起,那天之后,秦安泰对上秦时就再也没摆出过那种高高在上的父权威严,也没再说过那些爹系发言的话。

想想也是,如果秦安泰还是这种态度,他们也没过来的必要了。

目光越过秦安泰,闻宋看向病房里面的秦斯年,上次和秦斯年见面还是在帝王权剧组,那个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人,谁能想到没过多少时间,居然就成了这副样子躺在病床上,甚至还没了一条腿……

“你盯着我的腿,是在可怜我,还是心里在痛快?”

闻宋抬眼,正对上秦斯年看过来的阴翳目光,他扯了扯唇角,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有可怜,痛快也不至于。”

秦斯年扫了一眼自己的腿,目光冷了冷:“那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可惜。”闻宋不冷不热道:“你的起点比很多人都要高,你的人生也可以很精彩,可是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知道你这样的人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我这会只能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秦斯年冷冷抬头扫向他。

闻宋与之对视,气势丝毫不输人,一字一句说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秦斯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而笑了起来,还渐渐笑出了声。

这动静引得门外走廊上的秦安泰赶了过来,一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他都做好了在外面等他们吵起来的时候进来制止,但这怎么……说着说着还笑起来了?

秦安泰下意识看向秦时,可秦时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仰头笑着的秦斯年身上,看着他笑了好一会后,不耐地开口:“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秦斯年停了笑,缓缓转头看向秦时,眼角似有水光,不知道是笑哭了,还是借着笑在哭。

闻宋看着皱了皱眉,他开始担心秦斯年的精神状况,毕竟他和华蓝那么像,又经历了车祸截肢,精神状态真的很难保证,而且他现在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浑身的气势好像只剩下阴郁,不知道是不再伪装,恢复了本性,还是经此一事心绪又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更为阴郁了。

秦斯年止了笑意,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见了面之后,我突然又觉得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很多话也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秦氏集团未来属于你,爸妈的眼里看到的也只有你了,而我,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废人。”

秦时眉头微蹙,偏头看向为闻宋:“走吧。”

就像秦斯年说的那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多事情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了,他们各走各路就好。

刚迈出房门,两人就听见秦安泰惊恐又着急的声音响起。

闻宋听力敏感,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转身目光锁定秦斯年,见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个匕首,正对着脖子,来不及细想,下意识救人的反应让他迅速迈开步子跑向病床,一把捏住秦斯年的手腕,后者体力和精力都没恢复,可吃痛竟也不松手。

闻宋只好用上另一只手去拨开匕首,慌忙间,秦时和秦安泰也冲了上来。

匕首落地,秦时拉过闻宋查看,眉头皱得几乎可以碾死一只苍蝇。

秦安泰则满心的注意力都放在秦斯年身上,痛心道:“斯年!你这是做什么啊!”

秦斯年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但好在闻宋阻止得及时,只是一条血线的皮外伤,不过闻宋的手也在甩开匕首的时候被划伤了。

护士应铃赶来,连忙给两个人分别包扎,秦斯年也在秦安泰的授意后,被护士用绷带和扎带暂时捆住了手。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秦安泰这些天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秦斯年寻死之后崩溃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亲兄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什么一向乖巧懂事的小儿子,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中变得如此行事疯狂。

秦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又重新转移到闻宋的手上,从护士给闻宋包扎好之后,他就没有松开过这只手,眉宇间也满是不痛快。

“好了,就是条血道子,过了今晚就能愈合的程度,哪有那么严重?”闻宋拍了拍他,安抚道。

秦时的眉头还是拧在一起,他不认同闻宋的做法,可说到底那也是一条人命,就是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对秦斯年见死不救,就算知道调换过来秦斯年不一定会在危险时刻救他的命,他也还是会救秦斯年。

私人恩怨在生命面前在他这里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他不管秦斯年会这样,只是出于他自己,会选择救人。

躺在床上的秦斯年往秦时和闻宋那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天花板,忽然开了口:“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约是我开始记事的年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