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有喜了!

柯云楚轻车熟路地带着风嘉澜来到了他口中的老人的家,门口也挂着一个红灯笼,进去便是一股浓浓的药香。

他朝里屋喊了一声:“桑爷爷,我来了!”

不多时一个鬓须斑白的老人家拄着拐杖出来,“来得这么早啊......阿云,这位是?”

阿云是柯云楚的化名,出来前风嘉澜告诉过他,有人问他叫什么,他就回答自己叫李云。

风嘉澜抢在他之前回答:“老人家,我是阿云的哥哥李风。”

“桑爷爷,我哥哥也是来帮你采草药的! ”

“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们兄弟两了......”

“没关系,听阿云说您昨天摔伤脚了,就让我们来帮忙吧。”

“你们兄弟两可真是太好人了......”

他们跟着桑爷爷来到山上采草药,这里往下看去,红色的一片更为显眼,风嘉澜斟酌着问道:“桑爷爷,现在也不是什么节日,为什么每家的门口都要挂这么个红灯笼?”

桑爷爷一边挖着草药,一边随意地回答道:“你们外地人不知道,我们这里有祭祀的习惯,每逢黄道吉日,都得将红灯笼挂上,烧上家里最值钱的牲畜,没有牲畜也要是家里的值钱物品,这样才能保我们南疆人民安康。”

过了一会,他抹了抹汗,浑浊的眼睛有些怅然地盯着山下的一片红:“但是近年来,哪怕我们遵守着这个习俗,也总还有天灾人祸不断降临,潮灾淹没了作物,害死了好多农民,一年前还闹了一场大鼠疫......哎......我的儿子儿媳就是在鼠疫中遇难了......”

风嘉澜怔了怔:“朝廷那边赈济的物资呢?”

“还有这种东西吗?我们是闻所未闻啊......”

风嘉澜暗暗咬了咬牙,朝廷每年都会有固定的拨款赈济灾区,想来竟然是全都被上面的官员私吞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瞪了一眼在兢兢业业地用手挖土的柯云楚,其中一定不少是流入了他爹的腰包。

柯云楚感受到他的视线,抬起眼来和他对视。

明明也不是小孩子了,那双眼睛却仍旧圆圆的,瞳仁很大。不用什么表情,只需要平常地看人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像只无辜的小兽,又像是盛满了信任。

他不知道风嘉澜心里想的是什么,冲他咧嘴笑了笑,唇边几点淤泥,看起来傻乎乎的。

柯靖安做了这么多遭天谴的坏事,怪不得生出个这样的儿子,民间说得不错,果真是报应。

风嘉澜嘲讽地扯了扯唇角,低头没再看他。

那老人继续道:“也有人说,是因为没有遵守上古用男童祭祀的传统,让守护神不满意了,才会对我们实行天罚......”

“男童祭祀?”风嘉澜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传统,应该是要火化男童来祭祀,但哪有人家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来做这种事,一开始还是抽签决定,后来渐渐演变成了用家里的珍贵物品代替,最近总听说哪家丢了孩子,或许是守护神觉得诚意不够,怪罪下来了......”

风嘉澜听着老人说的话,瞳孔骤然一缩。

他将白绢拿出,让老人看那上面以血画就的图案:“桑爷爷,你可认得这个图案?”

老人眯了眯眼,摆摆头:“不认得,老头儿眼神不好......”

风嘉澜将图案上凌乱的线条过滤后留下的手势,用手复原出来,“那这个手势呢?”

那老人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这是为亡灵超度的手势。”

风嘉澜觉得头脑一热,答案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呼之欲出,见老人要将刚才挖满了一筐的草药背起,连忙抢了过来:“我来背吧。”

见风嘉澜已经背上了筐,柯云楚也积极地说道:“桑爷爷,我也来帮你背!”

他从地上站起来,却突然觉得有些晕眩,身子往一边歪了歪。

他的手下意识地往风嘉澜的方向抓了抓,但抓了个空。

而风嘉澜也没有将心思放在他身上,还沉浸于刚才得到的信息之中。

幸好柯云楚只是短暂的晕眩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就自己缓了过来,背起了另一筐草药。

桑爷爷走在最前面带路,三人一起下山。

柯云楚把刚才自己头晕的事告诉了风嘉澜,他只平淡地问了一句现在还晕吗,得到了不晕了的答案后,便没再理睬他。

柯云楚不甘心地又说了一遍:“我刚才头晕了!”

风嘉澜不耐烦地说道:“那是因为你最近不吃饭,回去吃饱点就行了!”

“哦......”柯云楚觉得很有道理地点点头:“我今晚要多吃点饭!”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那股眩晕的感觉再次涌上,他下意识地叫了风嘉澜一声。

可是他好像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回头。

柯云楚只能加快变得沉重的步子,想要赶上他。

可明明他们隔得并不远,自己却怎么也追不上。

一时情急,他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往前栽去。

这一回眩晕连同着黑暗一起将他席卷了。

风嘉澜只听见身后一声传来一声弱弱的“嘉澜哥哥”,回头便见到小傻子栽倒在地,身后刚采好的草药也散落了一地。

“你怎么连路都走不好?”风嘉澜眉宇中的不耐愈发明显,见他还趴在那里,上前用脚背点了点柯云楚的肩膀,催促道:“还不快起来?想待到天黑喂毒蛇吗?”

他本以为这傻子听见毒蛇会吓得立马爬起来,可他却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风嘉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蹲下身来将他翻了个面,小傻子双目紧闭,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也紧紧地抿着,赫然是昏倒了过去。

走在最前头的老人折返回来,见到风嘉澜怀里晕倒的柯云楚,连忙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松了一口气:“阿云这是体力不支才昏倒的,先到我那休息一会吧......瞧我这老头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风嘉澜背后背着草药筐,只能把柯云楚打横抱起,对还在自责的老人道:“不麻烦,是这傻......是我弟弟自己的问题。”

回到老人的屋子里,老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对还抱着柯云楚的风嘉澜道:“不介意的话先把他放下吧,我帮他诊断一下。”

风嘉澜将柯云楚放下,看着老人替他把脉,有些出神。

跟着自己来南疆之前,小傻子的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经过这一两月的舟车劳顿,清减了不少,瓜子形状的小脸,再配上两道微蹙的秋波眉,更显得楚楚可怜。

老人一开始脸色凝重,到后来竟然大惊失色,语不成句:“这......这是......”

风嘉澜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桑爷爷,他这是怎么了?”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嘀咕着“我是不是把错了”,又重新替他把了一次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