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公主府

“殿下, 此去南境,当真不带我和诗舞吗?”临行前夜,画肆给萧璃整理好行李, 又想办法塞了一盒伤药和一沓银票,然后抬起头, 向仰头看月亮的萧璃问道。

萧璃收回目光,看向一脸担忧的画肆, 微微一笑,说:“那到底也是军营, 你们俩就别跟我去受苦了。你跟诗舞还有花柒留在长安好好给我管那几个铺子, 不然你们主子我要是再被扣光了食邑, 大家可就要跟我一起喝西北风了。”

画肆想到萧璃这两年被扣的银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夜深了, 我这里不需要你们守夜,去睡吧。”萧璃对画肆和诗舞两人说。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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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床榻上, 梅期翻了个身, 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还没睡着?”鹤梓轻声开口,问道。

“你能睡着?”梅期干脆坐起来,搓了搓头发, 愁眉苦脸地看向窗外方向。

他们的卧房就在公子的院子后面,所以前面有什么动静都听得很清楚。从今晚亥时起,公子那边就在月下吹箫,连绵不停地有箫声传来。这都丑时了, 还没停。

且那箫声, 如泣如诉, 且悲且凉, 哀怨缠绵, 听得梅期心头特别的酸楚。他别说入睡,他没抱头痛哭都因他生来坚强。

鹤梓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公子为何这样,你不是最清楚吗?”

梅期面露尴尬苦恼的神色,然后猛地拽起被子蒙到头上,又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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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画肆和诗舞都回房了,内室中只剩萧璃一人,她推开窗,看着天上月,低声自语:“你也保重。”

片刻后,萧璃闭了闭眼睛,随后撩起身前衣袍,对着大明宫的方向双膝跪下,肃穆而郑重,三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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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璃离京那日是与霍毕等人一同出发,霍毕带着袁孟,林选征还有军师三人,而萧璃只带了书叁和男装打扮的郭宁。

王谢崔吕四人皆来送行,四人一直黏黏乎乎地跟着萧璃他们走了好久,连十里长亭都走过了不知几里,还不肯停下。

最后还是萧璃受不了,勒马停下,对四人说:“我又不是永不再回长安,你们四个可以不要哭丧着脸吗?”

王绣鸢红着眼眶,扁扁嘴,哇的一声哭出来,“阿璃,你好无情啊,你都不难过吗?我昨晚难过的一宿没睡着觉啊!”

谢娴霏,崔朝远,和吕修逸三人闻言,一起点了点头。

萧璃叹了口气,走到了王绣鸢身边,帮她擦掉眼泪,说:“你就当我出门游学,待我回来,还是那个可以带你横行长安的阿璃,嗯?”

王绣鸢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点头,手却趁机拽住了萧璃的衣袖。

不远处,霍毕听见那个男装打扮的姑娘啧了一声,歪到旁边白衣男子那里,低声说:“你看看阿璃,多招人喜欢,你再看看你,在青楼散尽银钱又有什么用,还是没姑娘喜欢你。”

那白衣男子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反驳,“喜欢我的姑娘多了,我都数不过来。且殿下这般,你怎知不是向我学的?”

“你要点儿脸吧。”姑娘似乎是被恶心到了,又歪了回去,不再说话。

那边谢娴霏安抚地拍了拍王绣鸢的手,然后对萧璃说:“阿璃此行,万望珍重。”说到这儿,谢娴霏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且放心。”

萧璃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长安的方向。

“阿璃在看什么?”王绣鸢瓮声瓮气地问道。

萧璃收回目光,对王绣鸢一笑,“没什么。”说完,翻身上马,再次对四人拱手道别,之后,就掉转马头,策马离开。

郭宁见萧璃总算肯走了,打了个哈欠,然后猛地落下马鞭,追着萧璃飞驰。书叁整理好衣袖,也打马而去。

霍毕几人对视一眼,纵马跟上。

崔吕王谢四人驻足望去,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萧璃的身影。

王绣鸢:“以后阿璃都不能给我的话本提意见了。”崔朝远只会给故事挑刺。

谢娴霏:“没有阿璃,长安更加无趣。”所有人都如此平庸。

吕修逸:“阿璃走了,没人带我们赢马球,哎。”阿璃技术好又会设计战术。

崔朝远:“哎,等下要去平康坊痛饮三大杯。”

王绣鸢,谢娴霏,吕修逸闻言一同看向崔朝远。

“怎……怎么了?”崔朝远被朋友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崔朝远,你做个人吧,我们都在伤心呢!”王绣鸢忍了又忍,终于开口。

“噢。”崔朝远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朋友目光谴责,然后问:“我决定到平康坊借酒浇愁,据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你们要不要同去?”

王谢吕三人异口同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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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梅期和鹤梓两人顶着两对大大的黑眼圈,双目无神地站在院子里发呆。

院子另一边的书房门,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开过,早饭倒是送进去了,梅期耳力过人,但是却半点儿用饭声儿都没听见。

“我说鹤梓,你要不要进去问问?”梅期拿胳膊肘拐了拐一旁的鹤梓,低声问道。

鹤梓打了个哈欠,说:“不了吧,公子左右就是在写字,下棋。写字无非就是写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字,下棋来来回回也是复盘那几局棋……棋下完了公子会自己收棋子,字写完了公子自己会烧掉,等会儿我拿个炭盆备着就行了。”

梅期:随侍做到你这个份儿上,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话音才落,就听见‘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打开了,裴晏站在门口,对两人说:“拿个炭盆进来。”

鹤梓应声,一边起身一边对梅期挤眉弄眼:看我说什么来着。

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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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国公府

“此一行,你当清楚该做些什么吧。”显国公坐在主位,对前来拜别的范烨沉声说道。

“孩儿明白,父亲。”范烨躬身,回道。

“兄长,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吗?”范炟再次不死心地问。

“你兄长是去做正事的,你添什么乱!”显国公冷声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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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

“怎么今日嫣娘的琴声不若往日般波澜壮阔,铿锵有力?”安阳王世子萧燕听了半晌,开口说道

“是啊,今日这琴声,叫人听得心里酸酸的。”另一位客人跟着说。

“十里长亭,折柳相送,唯盼与君再相逢……”一个士子模样的人饮下一杯酒,眼带醉意,摇头晃脑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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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郭威和郭安两父子正在宫城巡守。

“萧璃是今日离京吧?”荣景帝问身边的内侍。

“回陛下,正是今日。”内侍轻声回答。

荣景帝沉思了片刻,然后将桌上快摞成小山的奏折推到一旁,遣走随身伺候的内侍,独自向大明宫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