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5/6页)

少年已经能感受到半跪在他跟前的狐耳少女有多疲倦,几乎摇摇欲坠。

本来不该出声的,他还是伸手去扶酥酥的肩膀,让她停下。

酥酥喃喃低语:“解不开的话,我还有别的法子。”

“那不是挺好……”少年话音未落,酥酥带着汗意的脸抬起,看向他,无比认真地问,“我把岩壁凿了,挖出链子来,行得通吗?”

少年脸上五颜六色,最后定格在铁青,咬牙切齿道:“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拖着这种耻辱的链子出现在别人面前。”

酥酥叹了口气,抹去汗水。

自由不很重要吗?不懂他的倔强。

那就只能继续画了。

酥酥是真的累了。她抬手的力气都没,裹着小毯子倒头就睡。

少年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

刺痛始终在跳跃,能忍。

他垂眸看小榻上的狐妖少女。

嗤笑了声,而后抬头看向洞穴的远处。

这个狐妖和他见过的还真是截然不同。

酥酥开启了每天画符的日程。

从链子上开始画,一路画到项圈。

比起一开始,一个时辰才画出几笔,现在已经好多了。能画出一大半符文。

而相对的,项圈带来的刺痛,让少年始终在忍疼之中。

也不知道是多少次。

酥酥习惯性拿起他的鳞片来画符。

少年早就习惯了疼痛,扬起下巴,露出自己的脖颈。

“待会儿你去抓两条鱼来,实在不行蟹,虾,都行。”

酥酥头也不抬:“你自己去抓。”

“小爷堂堂……鲛人,还需要我亲自动手抓鱼?”少年懒洋洋道,“赶紧的,去帮我抓鱼来烤了吃,我给你讲故事。”

酥酥心动了。

她从未接触过外界,这个泉客虽然被困在洞穴中,但他明显是生活在她截然不知的地方。偶尔透露出来的,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波澜。

“成交。”

酥酥落笔快了两分。

她得赶紧画完,然后去抓鱼……

咔哒。

咦?

酥酥眨了眨眼,项圈在她眼前发出一阵白色的光,而后连接着链子的后方咔哒一声断裂。

断裂?

酥酥急忙伸手去捞,那项圈已经裂开,从少年的脖颈滑落。

“小爷我可是生活在高贵的……”少年还在给小狐狸画饼,话都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脖子上禁锢了他好些时候的项圈,松落了。

而就在此刻,少年头上的断角泛着金光,慢慢自愈。

而水灰色的长尾,色泽逐渐加深,那漂亮的鳞片像是被上了一层颜色,层层晕染出墨青色。

霎时,整个洞穴中被充沛的灵气覆盖。

酥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鲛人在短短时间几乎变了一个模样。

少年心情复杂地摸着自己脖子,目光落在酥酥身上。

“你可真……是个画符的天才啊。”

这种束缚她都能解得开。

倒不如带回去,给她找个师父好好教一教,说不定以后就是他的好帮手了。

酥酥反应过来了。

她成功了。

她真的是个画符的天才。

酥酥忍了又忍,没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笑涡明显。

少年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墨青色的长尾变作人腿,他藏起了头上的角,此刻比酥酥更像一个人类。

“行了,是我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少年仰着下巴看酥酥。

“你是赤极殿的?要去哪里?小爷心善,多送你一程。”

酥酥笑意收起了。

她摇摇头。

“我不是赤极殿的。我只是……迷路了,现在是我要离开的时候了。”

酥酥又在想,她离开的话,想去哪里呢?

“我想去……卫国。卫国的酥糖很好吃。”

松石说,下次见面的时候给她带酥糖。

但是可能已经无法兑现了。

无论是她,还是他。

倒不如自己去卫国,亲自找一找这个酥糖吧。

“卫国……”

少年似乎低语咒骂了句什么,而后活动了下手腕。

“行,卫国就卫国。”

“狐妖,过来,抱紧我。”少年对酥酥伸出了手,倨傲地仰着下巴,“我带你走。”

*

赤国国境边缘,是赤极殿和妖界战事拉开的场地。

如今这里早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而此一战,随着赤极殿殿主的亲临,雷厉风行的结束了。

重渊离开战场前,专门转道去了赤国。

他记得,小狐喜欢赤国的肉包,肉饼。

重渊还多买了些凡间的花种。

小狐儿爱花,回去后把西殿的花圃重新种起来。

他离开了这么些天,小狐儿估计是想他了。

要早点回去。

赤极殿此一战大获全胜,上下都是士气高涨,绛黎云色等阁主纷纷嚷着要开庆功宴。

重渊绕了个道,回到赤极殿时,主殿内庆功宴早就摆好了。

此一战中的各位首领,留在殿内的梅夫人,司南悠,纷纷到场。

重渊高坐在上,扫视一圈。

他家小狐儿果然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又没来。

该罚。

这种大事都能缺席。

他怀中还藏着给小狐儿带的花种。重渊想得很清楚,等会儿见到小狐儿,先不给她,说些好听的,才给。

一杯酒接着一杯。

庆功宴开了足足一天一夜。

在场的赤极殿属臣喝得东倒西歪,地上趴着的,柱子上抱着的,也就是梅夫人和司南悠说不胜酒力,早早退去了。

如今的大殿中,就连重渊也喝得醉意上头。

他扫过殿中。

想看的人始终不在。

没良心的小狐狸。非得他去找。

重渊撑着站起身,醉意让他头疼欲裂。他更想早点见到小狐儿。

他的小狐。

重渊摇摇晃晃前往东殿。

许久不见的小狐,是在给花浇水,还是在午睡?

在琉璃顶上,还是树梢头?

重渊想了很多,嘴角噙着笑,踏进东殿。

一眼望去,花圃里的太阳花和长生花都收拢着花苞,灵气内敛,小水渠中的鱼躲在莲叶下,只吐着泡泡。

花圃边的小椅子上,没有他的小狐。

殿宇的琉璃顶上也没有。

殿外的树梢头,没有。

重渊笑意僵在嘴角,他拉开了殿门。

尘封多时的东殿,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无人居住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男人脚下快了几步,迈过门槛,笑得僵硬,声音也有些戾气。

“小狐,出来,别和我躲着玩。”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

男人穿过整个殿内。从美人榻到小隔间,再到她的寝室。

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重渊呼吸急促,他脖颈飞速爬上黑色的符文,逐渐蔓延到他脸颊。

眸色染上血红。

不在,不在,哪里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