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那我开始了?”

陈序看着面前躺在催眠椅上的江榛, 表情有些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紧急把自己叫来,是为了最近在网上关注度这么高的主人公本人。

也是在见到江榛的第一眼,他就确定了自己那日舞会上见到的人就是对方。

这一切都诡异得让人止不住胡思乱想,但陈序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毕竟能让皇帝和封一燃这么关注的人和事能是小事吗?他只是个搞医学的, 还是少知道点活得久。

江榛看着太阳穴上连接下来的线, 咽了咽口水:“疼吗?”

根据陈序所说, 咱潜意识中的记忆可以随着大脑神经刺激和心理医生的引导想起来,当一根根接着仪器的导管贴在脑袋上, 用了好大力气才忍着没有把这些东西扯掉。

他不喜欢这种受人掌控的感觉,也不习惯把自己的意识和身体交给别人。

陈序看出他的抵触,把一个毛茸茸的球塞到他手心:“放轻松,我只是帮你想起来属于你的记忆,不会窥探, 也不会干扰。”

手里握着东西会踏实些,江榛薅了一把球上的毛,横下心闭上眼:“开始吧。”

看着秃了一半的球,陈序:“……”

可以看出,面前这位不得了的「病人」脾气不怎么好。

他叹口气, 转动了手边的仪器。

……

这是江榛第一次主动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四岁到六岁之间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以前他还以为这是年纪小记性不好的正常情况。

微弱的电流顺着导管刺激着一切活跃的神经,江榛听着陈序的声音,忽然发觉眼前一片白雾有了驱散的迹象。

像悬浮踩空的人漫无目的走了很久,终于能窥探一点真实。

江榛看到了陈宥。

第一次看到陈宥的长相,他恍惚地意识到, 这不是初次认识, 是好久不见。

“医生, 我不想打针。”小小一只的杜嘉年嘟囔着脸, 看着他手中的注射器,抗拒地缩了缩脖子。

陈宥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忍,但余光扫过墙上的监控,只能咬咬牙对他伸出手:“没事,不疼,很快就好了。”

杜嘉年半推半就看着他撸起自己袖子,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莲藕一样的白皙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不出意外应该是杜冰尤打的。

陈宥手指轻轻一颤,小心翼翼给他擦完跌打酒和药,又用绷带缠好,才将注射器缓缓推进他的身体。

杜嘉年轻颤着身体,打完针后就因为副作用睡了过去。

一个处理完,接下来是另一个,陈宥沉默着更换了手里的药剂,对小江榛伸出手:“过来吧。”

江榛回忆这些画面的时候是第一视角,看到对方手里的针管,他本能地抗拒。

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

小江榛没有像杜嘉年一样恐惧害怕,而是很平静地走过去撸起袖子。

他一条胳膊上全都是针孔和淤青,看得陈宥都愣了一下:“你恢复能力怎么这么差?”

小江榛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吧。”

彼时的江榛五岁了,距离四岁坠崖已经过去一年,他因为坠落摔伤的身体刚养好,也是第一次,接受了跟江络成的全身换血的治疗手术。

陈宥「啪」的一下吧注射器扔掉,铁着脸往外走:“刚做完手术的孩子就要我注射这些?他们疯了吗?”

小江榛没有拦着他,但在对方离开后,却悄悄跟了上去。

他听到了陈宥和杜冰尤许忆霜的对峙。

杜冰尤直接让人敲断了陈宥的腿:“我劝你老实点,不该你管的不要管,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做自己的研究?陈宥,你有没有认清现在的状况和自己的处境?”

陈宥跪在地上,脑袋上疼得全都是汗:“杜冰尤,你还是个人吗?”

“这话你可不要问我。”杜冰尤笑了,“当初同意跟我合作的是你自己,现在后悔了,早干什么呢?”

许忆霜也冷眼看着他:“你最好确保江榛身上不会出现意外。”

她根本不在乎他们之间的利益纠纷,也不在乎杜嘉年怎么样,只要江榛能按照计划分化成一个废物就够了。

杜冰尤附和道:“是啊陈宥,你知道你现在在给谁办事吧?如果江榛身上出现意外,结果可不仅仅是你的小命不保,整个陈家都有可能被拖累下水啊!”

这话五岁的江榛可能听不懂,但二十八岁的江榛非常清楚。

杜冰尤口中的人,应该就是老皇帝。

想要让他不能完成分化的不仅是许忆霜,还有老皇帝,所以他们的行动才会这么顺利。

至于老皇帝害他的目的……这一点江榛不需要探究了解,奥里珂多和封一燃自然会解决,他只需要找到事情的真相带回去就好了。

他看着陈宥被拖着离开,看着自己跟杜嘉年一次又一次接受了这种治疗,也看到了很多老皇帝留下的蛛丝马迹,现在抽身离开把这些告诉皇帝他们事情就能结束了。

但江榛没立即醒来。

过去的事情还没完全想起来,就这么草草了之也太亏了。

他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可有些事一旦开个头,必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宥没有第二个选择,陈家的命运架在脑袋上,不得不遵从杜冰尤的指示。

他一次又一次把不知名的药物推进两个孩子的身体,嘴上还不忘道着歉,可惜罪恶感并没有因此减轻,理智和情感的纠葛让他精神几度恍惚。

恍惚到有一次给江榛检测身体数据,忘记事先打麻醉了。

无数根探测器扎进皮肉,陈宥机械性操作完一切离开,压根没发现床上躺着的男孩眼皮轻轻抬了起来。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中布满血丝,江榛微微张口,因为忍痛被硬生生咬烂的舌尖就往外冒血。

他吐了口血沫,坐起来开始研究身上那些复杂的仪器。

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六岁儿童当然不可能轻松解决,小孩摸索了半天,也仅仅只是把腰腹上的一个微型摄像头拆了出来,血流了不少,浸透他整个上衣。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江榛的动作微微一顿,立马躺平。

等到开门的动静传来,才装作意外醒来的样子,哼哼唧唧痛苦地□□。

陈宥立马紧张地跑了过来,看到他身下一滩血,以为自己麻药剂量和手法出了错,赶忙给他补了一针,重新将仪器连接好。

江榛松口气,随着麻药的药劲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自这次以后,陈宥的操作和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这种错误也变得越来越常见。

在五六岁的孩子看来是难得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江榛却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