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齐王府内

时意上下打量着眼前一身布衣,风尘仆仆之人,再一次问道,

“你究竟是打哪里来的?”

“在下只能与齐王殿下说。”来人笑眯眯地一脸和气样,可话中的拒绝却坚定,时意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殿下去城中有事,回来还早着呢,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在下在这里等着便好。”这人明明浑身尘土十分狼狈,却依然笔直的站在院中,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正当时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府门突然打开,只见高长风快步踏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以安。

这人见到高长风一扫满面疲惫,双目盈亮地行了大礼,

“参见齐王,在下有要事相告,还请殿下寻一安静地方。”

高长风颔首,抬手拒绝了其他人的跟随,与此人一起进了府内书房,然后大门紧闭,时意探探头,

“这人怪怪的。”

以安抱剑守在门口,吐出的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冰冷话语,

“别管。”

屋内,来人跪下行了大礼,

“属下于北林,是萧将军座下一名副将,因此次消息重大,萧大人怕传信途中出什么纰漏,这才命属下前来。”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萧念亭能让他来,那必是极为信任之人,虽说身上带有萧念亭的令牌,但高长风仍不可轻易信他。

“属下是萧大人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十四岁起便跟着萧大人,大人之事不说全部,十之八九是知道的。”

“何以为证。”

于北林闻言敛住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他郑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细绳紧扎的油布包裹,打开一层还有一层,可见此物之重。

高长风面色逐渐凝重,他上前两步看着最后露出之物,乃是几本陈旧的册子和几封信,

“这是?”

于北林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奉上,“此物在下并未翻看过。”

高长风接过来放在桌上,随意拿了其中一本翻看了几页,突然他的眼睛骤然睁大,像是难以置信一般迅速拿起其他几册看了起来,最后打开了一封书信,细细看过之后小心地放回了信封之中。

高长风眉头微微抽动,胸口犹如被塞进了一团棉花般堵得难受。

愤怒、激动抑或戚然,

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后长吁一口,堪堪低语,

“果然是这样,萧……萧念亭是如何拿到这些的?”

“从顾家……那时起,大人就从未停止过寻找真相。”

高长风低头苦笑,“本王自愧不如。”

于北林知道此物一出,齐王殿下对他所言不会再有所猜忌,这才继续道,

“其实在下这次来还有不能写于纸上的消息,那就是皇上已病入膏肓,很可能会在半年内让位于太子,二殿下要反了。”

高长风呼吸微微一滞,他早就想到有这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竟这样突然而至,

“高靖南是何计划?”

于北林略一思索将计划全盘托出。

“这计划有多少是萧念亭谋划的?

“六七分。”

高长风颔首,“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去助高靖南做这个皇帝。”

“殿下是说?”于北林愕然,“您竟不打算……?”

“对。”高长风沉声道,“就这么告诉他。”

于北林微微躬身,“还有一物是有人所托交与殿下的。”

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奉与高长风。

布袋中的物件儿应是有些重量的,高长风心中一动,打开布袋向手心倒下,一枚熟悉的玉扣滚落至掌心。

看到此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下的高长风忽觉得解开了桎梏般放松了肩膀,他捏起玉扣摩挲着,

“他还好吗?”

“殿下放心,叶公公应对自如。”于北林笑着,满是尘土的脸上只见了一嘴的白牙,看着有些憨态。

高长风眸中隐隐有着笑意,

“本王信他自是能做到。”

所有消息都已带到,于北林躬身行了大礼,“在下不可逗留太久。”

本以为齐王殿下应马上让其退下,可于北林等了片刻仍未有动静,他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高长风双唇微动了几下似乎是有话想说,却最终只是轻轻颔首让其退下。

随宁府的一些流言蜚语不是没有传到齐地,心里虽堵但终是觉得不该这样疑他,便将几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眼看着于北林走出了书房大门,门开了复又关上,这一明一暗间,他将玉扣重新放入袋中,紧紧握在手中,

“大逆不道,举兵谋反之事就让他高靖南去做,将前路扫尽,而后……”他唇角微扬,黑眸深邃,“再待本王来肃清奸佞罢。”

于北林的平安归来让叶时雨心中有了数,他无从知晓殿下的计划,正如萧念亭所说,他知道的越少便会越平静,会少更多的危险。

这样紧张的时日持续了两个月,直到一日高靖南突然回来的甚早,面色却十分复杂, 说不清是喜悦抑或愁绪,

“殿下今日这样早,奴才还未准备好便回来了。”叶时雨转身便打算去准备热水,却被高靖南一把拉着了手臂,许久不曾有这样亲昵的动作,叶时雨一惊,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高靖南手指微僵,而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丢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锦袋,

“打开瞧瞧。”

捧着锦袋的叶时雨略显惊讶,勾起手指打开,里面竟是一枚小小的玉牌,细看之下,玉牌上雕刻着一簇翠绿竹子,旁边似是一汪池塘一般,被细雨激起了一阵涟漪。

这样小巧的玉牌上竟能雕刻出如此精致的景致,这让叶时雨也觉得爱不释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想起来我竟也没赐过你什么东西。”高靖南重新取出一根线绳穿过玉牌,仔细打了个绳结,而后套在了叶时雨的颈上,“之前绳子想必是不好,我便让那玉雕师傅选了最好的,你若再弄丢了,那便来领罪吧。”

“这……”叶时雨眉头微动,犹豫了一瞬才想起跪下谢恩,

“谢殿下赏赐。”

“这随宁府的玉与宫里的没法比,待回去了再找个更好的。”

虽知终有一天他会与他敌对而立,而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殿下,但此刻叶时雨觉得心中甚暖,抬眸诚道,

“奴才很喜欢,宫里的再好也不比殿下这个。”

高靖南看到这莹润如水,白绿相间的玉牌挂在叶时雨细腻白皙的颈间,竟觉得如此相得益彰,可再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诸事,神色禁不住黯了黯,

“今日夜里我将会离开随宁府。”

“今夜离开?”叶时雨一惊,立刻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只是竟如此急迫吗,“那奴才现在就收拾东西去。”

“不必。”高靖南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听好了,此次你就在王府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我会派人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