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最后的烤鱼很难吃, 鱼鳞没刮干净,味道又涩又苦,而且一整面还烤焦了。

胡勒不想吃, 转手就准备把这条鱼扔了, 方澄直接喊住, “不准扔,浪费粮食。”

胡勒一脸为难,“可是方澄姐, 这烤焦了怎么吃?而且味道实在不太好。”

“自己烤的, 再难吃也给我咽进去。有熟食吃就不错了, 你还挑三拣四。”

“可是他们也扔了啊。”胡勒看向不远处玩烤炉的人。

方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他们不远处聚集着几个小年轻, 穿着光鲜亮丽,露出来的手表,衣服上的明显商标, 脖子上的项链,手上提着的包包……肉眼可见的能辨识到他们的富有。

大概只是为了好玩,过来学着自己杀鱼烤鱼, 但是烤出来的食物比胡勒还不如,随后全部进了垃圾桶。

方澄面无表情转头, 看向胡勒, “你要跟人学坏?”

“不是方澄姐, 这个鱼烤焦了, 那就得扔了。”

“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目前还吃不饱吗?他们连被基本的温饱都是一种奢侈, 你却在这里直接浪费食物, 我看是袁教授对你太好了, 让你不知道到底什么才叫饿。”

“方澄姐, 我知道你想教育我,但我这人从小野惯了,爱干嘛干嘛,家里人都管不了我。你一定要为了这一次出行这么折磨我,那我认了,大不了以后我自己受着,反正我现在不吃。”

胡勒把烤鱼直接扔在盘子里,转身朝着船内餐厅走去,此时船只正好靠岸,胡勒冲在第一个,直接跳离上岸。

张朝阳想要把人喊住,却只来得及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急匆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方澄姐……”

张朝阳转头,正想说什么,声音却是直接卡住了。

方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盘子里那条烤焦的鱼拿起来,坐在边上慢悠悠的吃着,她动作优雅,也不着急,即便有人朝她看过来,也没有任何加速的意思。

烤鱼吃完了,她将鱼刺倒进垃圾桶,抬头看过去,“你的烤鱼呢?还吃吗?”

大有一副,你不吃就给我的意思。

张朝阳心头一震,赶紧开口,“我吃,我自己吃。”

他坐在旁边的餐桌上,拿筷子挑着吃,先吃好的一部分,味道却是不怎么样,但也没有到很难吃的地步。等吃烤焦的那一面时,那种难以下咽的口感才涌上来。

他本能想吐,但是想到方澄吃的面不改色,他忍住了,默默地全部咽下去。连虫干都吃了,烤焦的鱼而已,还是熟的,有什么好不能接受的!

船只到下一站时,张朝阳跟着方澄下船了,这里离闻京华的房子也就几公里,两人干脆慢慢走回去。

他走到边上,几次拿余光偷偷瞄着,欲言又止。

方澄却是轻笑一声,“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这样。”

张朝阳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问道:“方澄姐,你为什么一定要胡勒把那条鱼吃了?我知道浪费食物不对,但是咱们也可以打包给流浪猫,不一定就……”

“你觉得我在难为他?”

“额……”

“我确实不爽他浪费食物,这种行为很不文明,我们做不到对他人要求,难道还不能自我约束?他没有去过非洲那些国家,永远无法想象什么是真正的贫穷。就算在国内,他的生活条件也是中等偏上的,完全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小孩儿。”

“方澄姐……”

“我没有歧视他生活的想法,如果不是这一次要带他一起出门,即便是同门师姐弟,我也懒得管他怎么生活。可是他现在要跟着我和师父出去,那就必须遵守我们的生活原则,我要他低头的不仅仅是那条烤焦的鱼,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带刺儿的毛病。”

张朝阳和胡勒相处还算愉快,一起做室友一起工作,互帮互助,除了偶尔有点小摩擦,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快乐的。

“方澄姐,其实胡勒这个人脾气还好的,他很随意,就是物质生活上可能有点——”

“我知道,他和你不一样,和我更不一样,他的原生家庭属于中产阶级往上,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师父会因为他爸妈是谁,他师父是谁,就对他另眼相看?”

张朝阳敏锐嗅到一些不安定的情况,方澄的表情太严肃了,他甚至有些紧张。

“张朝阳,我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提早回来,就是利用这半个月对你们进行考察,如果你们在我这里考察结果是不及格,不要说两个师叔出面,就是师公他老人家来说,我师父也不会答应的。你们能不能跟着出行,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方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再多一个字都没说下去,两人回去后,只字不提之前的事情,而胡勒也是倔强,半个字不肯透露。

之前吃虫干时,嚷嚷着委屈什么的,现在一声不吭。

临睡前,张朝阳敲了门,走进胡勒房间。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胡勒翻了个身,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一肚子气,撒不出去,我怎么睡?”

“还气方澄姐呢?就为了那条烤鱼?”

胡勒腾地一下坐起,语气有些急,“我那是因为鱼么,我这是难受她一点面子不给我留,那条鱼烤焦了非要逼着我吃,这都焦成碳了还怎么吃啊!张朝阳,你自己说说,那条鱼还能吃吗?”

张朝阳摸摸鼻子,“我反正是吃完了。”

胡勒怔住,好一会儿咬牙说话,“你这个叛徒,你竟然背叛兄弟。”

方澄才回来几天啊,他的好兄弟就倒戈了,胡勒觉得更心塞心痛了。

张朝阳没讨论那条鱼的事情,反而说起方澄的半个月考察,看着胡勒呆懵的表情,张朝阳也是苦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看来我们认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在人家那里,还是个待定。”

“可是我师父都已经说好了啊。”胡勒有些不服气。

张朝阳却摇头,“那是大师伯好么,他的徒弟是方澄姐,只有方澄姐才是他的责任,带我们完全是顺带的。可如果我们连最基本的要求都达不到,那带我们出去岂不是累赘?你会带两个累赘出门吗?而且一带还是大半年。”

胡勒话到嘴边,又默默咽回去。

他比张朝阳还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大师伯这个人,是绝对的严格派和行动派,他对身边跟着做事的人要求很高,跟不上他节奏的一律淘汰,而且不讲情面。

他那个团队的人数一直保持个位数,不是因为招不到资质好的,而是那些人最后都受不了吃苦,主动退出的。

胡勒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脑袋耷拉着,“完了!我肯定在大师伯黑名单上。”

“也不一定,师姐不是回来考察我们了么,接下来好好表现,说不准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