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安德的影子(第3/7页)

豆子选择了另一条通道。这里的墙上没有指示灯。他知道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探险机会了。万一他在哪个禁止进入的区域被人抓住,他可以声称自己迷路了,不会有人怀疑的。

他身前和身后的通道一样,都是向上倾斜的。从他眼中看出去,自己总是在走上坡路,而往回看,就会发现如果往回走的话,仍然是上坡路。这种感觉很怪。不过迪马克曾经解释过,空间站是个在太空中旋转着的巨型转盘,以自转产生的离心力代替地球上的重力。这就意味着每一层的主通道都是一个巨大的封闭圆环,所以只要不停地向前走,最终必然能够回到起点。

新兵宿舍和餐厅位于同一层,那些大孩子的住处肯定不在这层,豆子注意到从餐厅出来的一路上,只有教室和一些没有标记的门,这些门口的识别器安装位置比较高,很显然是要避免小孩子随便乱摸。别的孩子踮起脚也许能摸到,但豆子就是跳起来也够不着。这倒是个小事。反正这些识别器不可能对任何孩子的掌纹起反应,倒是可能把大人招引来,发现有孩子正企图进入不该他们进入的房间。

凭着长期养成的习惯——或者说是本能——豆子把这些屏障只看成是暂时的障碍。在鹿特丹时,他可是个翻墙越户的老手。尽管个子矮,但他总能想出法子,到达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如果他想到门的那一头去,光凭那些门是阻止不了他的。虽然他现在不清楚该怎么做,但他毫不怀疑自己将来能找到进去的办法。因此他一点也不在意,他只顾把这些情报储存在脑子里,等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每隔几米,就会出现一根通向下层的立柱,或者一条通向上层的梯子。滑下健身房以前,他必须先扫描掌纹。但看上去大多数立柱和梯子前并没有安装识别器。这就比较合理了。这些立柱和梯子仅仅是为了让你能在上下层地板之间通行——嗯,这里的人不管这叫地板,他们管这叫甲板,这里是国际联合舰队,一切都按太空船那一套来做假定——既然只有一根立柱通向健身房,就说明他们需要控制那个入口,以免有人不在约定的时间来锻炼,造成拥挤。想通这一点,豆子就不在这事上多费脑筋了。他爬上一条梯子。

这层一定是大孩子们的宿舍。门和门之间的距离更宽,门上都印有徽章。徽章的底色用的是一些制服的颜色——无疑与每队的道路识别标志色彩一致,虽然他怀疑那些大孩子是不是还需要通过按识别器来寻找回宿舍的路——底色上的图案是各种动物的轮廓。

再上去一层,有更多宿舍、更多教室。一间宿舍能容纳多少孩子?这地方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一阵柔和的铃声响过。几扇门转眼间滑了开来,孩子们纷纷拥进走廊。下课了。

开始,豆子觉得混在大孩子们中间比较安全,因为他在鹿特丹就是这样做的:消失在人潮中。但这一套放到这儿来根本没用。这可不是各忙其事的乱哄哄的人群。这些人虽是孩子,却接受过军事训练,他们清楚每个人该待的位置。豆子,新兵制服,显然是不该在这里现身的人,他几乎立刻就被两个大孩子拦住了。

“你不是这一层的。”一个说。马上就凑过来几个看热闹的孩子,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豆子,像看一只孤零零站在街头、被暴雨浇得透湿的落汤鸡。

“瞧瞧这家伙的身子骨。”

“可怜的孩子,刚好够得着闻到别人的屁股,嗯哼?”

“哇啊!”

“你走错地方了,新兵伢子。”

豆子一言不发,但是谁对他说话他就盯着谁。

“你的标志色是什么?”一个女孩子问道。

豆子没有回答。最好的借口也许就是忘记了,所以他装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

“来了个小人儿,让他昂着头从我的裤裆下面走过去都碰不到我的——”

“喂,住口。丁克,安德刚来时你也这么说过他——”

“是啊,安德,我是说过他。”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有相似之——”

“安德才来时也像他这么矮吗?”

“——你是说,他是又一个安德?”

“对啊,我看这小家伙也能不放一枪就拿到最高分。”

“那可不是安德的错,是邦佐不许他开枪。”

“只不过凭运气罢了。我要说的是——”

“他们是在讨论这个小东西么?这个像安德?最高分?”

“让他回新兵那层去吧。”

“跟我来。”女孩子说,她握住豆子的手。

豆子可怜巴巴地跟着她。

“我叫佩查·阿卡莉。”她说。

豆子不说话。

“来吧,你也许太小了,也许有些害怕,但如果你是聋子或者傻子,可到不了这里。”

豆子耸耸肩。

“再不说话我可要折断你的手指啦。你叫什么名字?”

“豆子。”他说。

“那不是名字,那是一种难吃的粗粮。”

豆子又闭上了嘴。

“你糊弄不了我,”她说,“装哑巴不过是你的自我保护手段。你来这里是别有用心的。”

她那么轻易就识破了他的伪装,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豆子还是不开口。

“选送到这个学校来的孩子,都富有创造力和进取精神。所以你当然想探险了。这种事,不会出乎教官们的预料。他们或许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所以这儿不会藏着什么要紧东西。他们正在折腾你们做什么?给你们在猪宝宝榜上加分了吗?”

看来,这就是大孩子们对小猪榜的看法了。

“还有你这种态度,倔头强脑,一声不吭,只会招惹别人生气。换了我就不会这么干。这一招用在妈咪爹地身上没准儿还管用,可在这儿,只会让你大事小事中都显得特别犟,不合群。反正总有一天你非开口不可,干吗不就是现在?”

“好吧。”豆子说。

他顺从了,她看到演讲终于发挥了作用,也就停止了聒噪。“你的标志色是?”她问。

“绿褐绿。”

“新兵们分到的颜色听起来总像你在脏厕所里看到的东西,你觉得呢?”

她以为和新兵开开玩笑会显得自己和蔼可亲吗?那只不过说明她也是个蠢货罢了。

“好像他们在每件事情上都故意安排过,专让大孩子们取笑小孩子。”

也可能她不蠢,只是随便聊聊天。她是个婆婆妈妈、唠叨起来没个完的人。大街上可没有这样的碎嘴片子。絮絮叨叨的酒疯子倒是不少,但小孩子里找不出这种人。

“这里的系统是个打转的陀螺,可能教官想把我们转得总是像小孩子一样晕,不然就会找你麻烦。见鬼,你怎么还装聋作哑的,一点不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