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水

虞秋一直在等虞行束回来,上辈子就是这时候,她还在因为三皇子的嘲讽郁郁寡欢,虞行束回来后与她讲了些朝中事分散她的注意力。

其中一件就是四皇子宴请六皇子,结果双双中毒的事。天子震怒,派人查探后发现席宴上全是诡异毒物,如蟾蜍、虫蛹、石鲮鱼等等。

两人中毒虽不重,但四皇子好食罕见毒物的怪癖在民间传开了。

六皇子喜洁成病,知晓自己被瞒骗着吃了爬虫,发疯一样提刀去追砍四皇子。

最后两人被关进宫中,数月不得出。

这事太过荒谬,旁人想都不敢想,虞秋说给虞行束听后,他一笑而过,根本就没信。

但是无妨,等今日这事确切的发生了,他就该相信自己是重活一辈子的人了。虞秋这么想道。

她有点得意,已经在想待会儿怎么让虞行束认错,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不信自己。

可左等右等,等到日暮西山也没等回虞行束,虞秋有点急,正要差人寻去户部找寻,忽听丫鬟奇怪道:“怎么那么多烟啊?小姐你看。”

虞秋举目望去,就见东面的天空微暗,细看方发现是浓烟遮蔽了天空,隐隐有几分火光跳跃出来。

东面……东面是权贵们的住处,大多是皇子王孙。

轻软的风送来一阵烧焦的气息。

“小姐!”小厮气喘吁吁跑回来,擦着脸上的汗珠道,“小姐,是四皇子府走水了,现在外面全是官差,左街使与刑部的人都去了,不许闲杂人等上街碍事。老爷估摸着也因为这事回来晚了。”

虞秋怔住,“你说……四皇子府邸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连着两条街都清空了,全是官差!”

虞秋久久没能有反应。

不该有这场火的,前世是没有的。

……难道是因为她发生了什么转变?

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只是疏远了余延宗兄妹俩,再与萧青凝见了一面,这几人……应当不至于引发皇子府邸的大火吧?

再有就是把前世的事说与爹爹听了,可是爹爹不信啊。

还能是什么事?是她不经意间做了什么吗?

虞秋使劲回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引发这场大火。

又等了约莫两刻钟,夜色渐浓,黑雾直冲而上,火光将小半边天空烧得通红。

虞秋焦急地等在檐下,眼前忽有东西飘来,她伸手去接,发现那是一撮随风而来的灰烬。灰烬揉碎在指尖,留下一抹灰尘。

府门前传来杂乱声,虞秋急忙提裙向前,总算等回了虞行束。

“爹爹就是路过看看能不能帮忙,没伤着碰着。”虞行束脸上沾了灰,摆手让虞秋离他远些,“身上都是烟灰,别熏着你了。”

等他洗漱干净,才得空把事情说与虞秋。

“说是四皇子宴请六皇子,不知怎的冒出许多爬虫来,六皇子受惊踹翻了院中的竹篓,结果竹篓里也尽是这些。六皇子喜洁,当即就点了火驱虫,不慎引燃纱帐,然后就烧起来了。”

虞行束一口饮尽茶水,虞秋忙给他续上。

润了润喉,他接着道:“原本就一个院子烧着了,及时救火是救得下来了,可谁知道四皇子那院子里满是毒虫,越烧虫子越多,蜈蚣、蛇、蝎子等等到处乱爬,六皇子受惊,又将别处引燃,火势才越来越大。”

虞秋听得目瞪口呆,前世她听的是四皇子故意骗六皇子吃这些恶心东西戏耍他,谁能想到四皇子府里也全是这些!

“好在太子就在附近,当即率人疏散人群,担忧毒虫四窜咬伤百姓,直接下令封锁街道,要以四皇子府换全称百姓安危。太子处理果断,到目前还未出现伤亡,四皇子府邸已经被包围起来,内外一起烧着,势必要将毒虫全数清理干净,火怕是要烧一整夜。”

“这、这怎么……不一样……”虞秋人懵了。

“是太荒谬了,六皇子有洁症也就罢了,我一直以为四皇子只是贪玩,谁知道他竟然有这癖好,着实是惊着我了。”

虞行束神色复杂,“我回来时见几个重臣都往宫里去了。这几日怕是不安稳,秋儿,你好好待在家中,先别外出了。爹已吩咐家丁好生检查家中,回头爹再借几只狸猫来,若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说……”

虞行束的叮嘱虞秋一句也没听见,她忍不住怀疑,是前世四皇子府中就养了毒虫,还是这些毒虫也是因为她的重生才出现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能产生这么大的变动?”虞秋喃喃自语。

等她发完呆,重新陷入了苦恼:现在事情与她前世所见不一样,如何让爹爹相信她是真的重活了一辈子的?

宫中,灯火通明,太监快步出了宫殿,不论是合上殿门还是走路,均未发出丁点儿声音。

“混账东西!”一声怒喝响起。

四皇子云琼被嘉名帝一记窝心脚狠狠踹翻在地,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迅速跪了回去,年纪大了的皇帝却白了脸,颤颤巍巍地指着并跪在地上的两人,急喘个不停。

“还想着得了封号去封地……尚在京城就敢这么肆意妄为,若是去了封地,你是不是要把天掀翻!”

云琼不服气,恼声道:“都是云璃的错,我好端端的养些小玩意儿,若不是他,我多年心血怎会毁于一旦,还赔上一座府邸……”

刚转身的嘉名帝回身又是一脚踹了过去,自己险些跌倒,“你的心血?你读书多年就弄出这么个心血?圣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云琼不忿,又要说话时余光瞟到立在一旁面隐怒色的诸位大臣,愤恨闭了嘴。

嘉名帝手脚都在发颤,刚被太监扶着坐回去,瞧见跪在下面的云璃左挠右抓,猴子一样躁动着,又是一阵暴怒,“让你跪着是委屈你了吗?”

“这事本就与我无关,若不是云琼假借宴饮的名头想要放毒虫咬我,我也不会放火烧他府邸。而且我只烧了一处,其余地方的火不是我放的!”

云琼眼中毒虫明显比府邸更重要,忍不住辩解道:“我没想让它们咬你,那都是我新捉来的好东西,大补,我真心想宴请你的,是你不识货……”

高坐的嘉名帝听得气急攻心,抄起桌案上的茶盏朝两人扔去,杯盏与奏折劈头盖脸地砸在两人脸上,又滚落在地。

“陛下息怒。”方太傅等人齐声劝道。

“不必劝朕,今日朕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唯一一个没有跟着劝说的是垂首默立的公仪将军,此时幽幽开口道:“教训是要教训的,可也不能因此毁了奏折。”

嘉名帝眸光一扫,见几个大臣一声不吭,显然方才的劝阻也是这也意思,顿时额头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