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3页)

这个答案既暂时地解决了皇帝提出的问题,又不会触动既得利益者,还隐隐讨好了世家。

萧岭嗯了声,看不出赞同还是不赞同,转而问道:“众卿的意思呢?”

皇帝既不反对,又是舒舟轻起头,朝臣自多赞许之言。

在萧岭治下为官,明哲保身,就是最大功绩了。

萧岭挑眉,看向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的凤祈年。

凤尚书簇新官服,每日穿的都好似新郎官要入洞房般鲜亮惹眼,“凤尚书怎么不言?”

主要是凤祈年穿的夺目,人生得也夺目,极大地提升了皇帝看他的频率。

凤祈年道:“臣无异议。”

“便择选世家子弟?”萧岭继续问道。

凤祈年回,“臣今日便拟个章程出来。”

这老狐狸。

萧岭心中冷嗤一声。

凤祈年是哪边都不肯得罪的,比起选边,他更愿意保持平衡,永远站在中间。

要他去主持恩科之事,凤祈年未必会尽心竭力,说不定,还可能多有推辞。

心绪一转,皇帝突然道:“朕听闻,凤尚书对后宫之事很好奇?”

凤祈年的漂亮脸蛋僵了下。

他虽然嘴里说着入宫更能得圣心这等厚颜无耻的鬼话,可不意味着他真能心甘情愿地放弃尚书之位进宫做侍君。

那不是纯粹的脑子有问题吗?

心中悚地一惊,他知道皇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

但他不知道,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要……处置他吗?

不,皇帝若想处置他,不会挑这件事,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凤祈年心思飞快地转着。

方才,陛下问他对舒舟轻的提议有何感想。他答无异议。

皇帝想要的,恐怕恰恰相反!

宁明德低头,尽量让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的不明显。

“臣不敢打探宫闱之事。”凤祈年立刻道。

这话说的讨巧。

凤祈年确实没打探过,他只是说自己想进宫分宠……而已。

凤祈年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可这种玩笑话,不追究则已,若追究,足够令凤祈年获罪!

皇帝点头,好像很赞同凤祈年的话,淡淡道:“那便是朕听错了。”

英元宫的氛围瞬间若冷凝了一般,朝臣无不肃立,不敢言语,偌大宫殿,寂寥无声。

站在远处的应防心缩了缩脖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陛下。

冷漠,迫人,尽是帝王威仪。

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宛如天堑。

凤祈年当即一撩衣袍下拜,“是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他在朝中数十年,若是不够聪明,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隐隐猜到皇帝用意,只等下一句话。

皇帝望着这个出身并不十分显赫的礼部尚书,此人处事圆滑,谢之容当政后亦没有对他加以为难,允了他辞官归故里。

皇帝蓦地笑了。

他容貌得尽艳色,一笑更是秾丽逼人。

似是,处处都生了剧毒的花。

叫人想攀折,叫人屏息,更叫人震恐。

没让人放松下来,心砰砰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应防心也紧绷着。

先前凤祈年为他说过话,从这点来讲,他并不希望凤祈年出事。

悄悄抬眼望君王,一身冷汗,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凤尚书起来回话,朕无怪罪之意。”萧岭唇角笑意更浓,“方才不过随口一问,吓到尚书,倒是朕之过了。”

凤祈年起身,亦笑,“是臣胆量太小,惶恐太过,让陛下与诸位同僚见笑。”

除了他俩谁还笑得出来?

哦,和凤祈年有过的倒笑得出,可惜不能笑。

凤祈年在朝堂之上一贯八面玲珑,少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凤祈年在等,等皇帝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很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

舒舟轻若有所思地看了凤祈年一眼。

萧岭一笑,道:“倒将正事忘了。”

凤祈年在心里斟酌了数遍的话脱口而出,“陛下,臣以为,只在世家子弟中择选,或许仍不够齐备,方才舒尚书也说,除却地方,朝中也乏干吏能臣。”他揣摩着皇帝的用意,“不若,开恩科如何?”

朝廷加恩,今年多一次考试机会。

萧岭眼中浮现出星点笑意。

是赞许,但不是满意。

凤祈年看着皇帝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暗自呼了一口气,面上仍旧笑容洋溢,轻松闲适。

好像刚才皇帝真和他开了个玩笑一般。

话音刚落,立时有官员跳出来道:“南地水患初定,朝廷即便加开恩科,此处的学子亦难抵京城,臣以为,民不患寡患不均,此时开恩科,恐令当地学子生出怨怼之心。”

萧岭不认识这人是谁,但听说话内容也知道站在哪一边。

此言一出,便被反驳,“恩科是陛下格外加恩,倘因受恩比旁人少便心生怨怼,臣以为,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举子即便才高八斗亦用不得,用了反成祸害,不配领受君恩!”

有人则道:“恩科恩科,朝廷无可庆贺之事,为何要开恩科?”

“陛下主政,即是天大的可庆之事,有何不可开恩科?”

殿中窃窃私语,群臣各有想法。

萧岭目光落在赵誉身上,笑问道:“舅舅以为呢?”

舅舅?

这个亲密的称呼自从皇帝开始上朝,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萧岭口中。

众臣揣摩着这个称呼是否是皇帝与国舅和解的讯息。

宗亲勋贵群中站着萧岫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马上收敛了。

赵誉回答:“臣以为,凤尚书与舒尚书两位尚书皆言之有理。”

“舅舅的意思是,二者宜并行?”

赵誉道:“臣觉得二者都很好,无论舍弃哪一个都很可惜,倘若处事官员齐备,诸事皆有章程,皆行之,自然更好。”

可前提是,处事官员齐备,诸事皆有章程。

摆在萧岭眼前的问题就是,没有那么多人可用。

倘如凤祈年所言开恩科,最快也要有半年,才能看到成效。

择选世家子,则要快得多。

“舅舅所言甚是,”萧岭轻叹一声,很是苦恼的样子,“如以往那般开恩科,耗时太久。”

凤祈年心下一惊。

难道他猜错了皇帝的打算?

皇帝望着不动声色,俨然胜券在握的、他的丞相舅舅,露出了个笑,“便令京畿与路程不远,即可能到京的学子来京参会试,一个月后,另行殿试。”

此言一出,英元宫一片寂静,而后瞬间掀起了议论。

“陛下,远地学子当何如?难道就因为……”

种种议论传入萧岭的耳朵。

他看见,赵誉的神情似乎微微地变了下。

皇帝继续道:“此次恩科结束,则再考,例如本恩科,”近三个月,已经足够天南海北的考生到达京城休整,等待考试,而第一批官员,业已选出,“以时间计,共三场恩科会试,三场殿试,诸卿,可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