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3页)

但是这个想法太离谱了,立刻就被萧岭否决。

“……没有。”

萧岭趁着喝醉时问过一次,但是那次他实在失态,以至于后来他不好意思再问了。

谢之容闻言,眼中似有光华流转,“连字都不曾告诉陛下,看来,陛下与陛下的之容,并不像陛下所说的这般亲密无间。”

萧岭无言以对。

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谢之容不愿意告诉他,他问的是谢之容的字,又不是谢之容的闺名。

柔软却炽热的吐息落在萧岭眼睑上,他垂眸,想要闪避开,然而谢之容的手指仍在喉间,避无可避。

谢之容道:“他不告诉陛下,那臣来告诉陛下,”他眼角眉梢俱是灼灼笑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点胜过萧岭口中的那个谢之容的一点优势,他低下头,几乎能吻上萧岭的眼睛,“臣字含章,含章素质的含章。”

含章素质,冰洁渊清。

这个字的意思,实在太好。

萧岭原本觉得,以谢之容的性格,应该再设置一些条件,才能将字告诉他。

没想到,竟如此轻易。

这可是原书几百章都没出现过的字!

萧岭乍闻不由得一愣,须臾后才感受到些说不出的高兴。

要是能活着回去,他还能拿这个字来逗逗谢之容。

谢之容意识到,在他说完之后,萧岭是很开怀的。

并不是装出来的开怀。

萧岭低语道:“卑以自牧,含章可贞。”原本惊惧防备顿时消散大半,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对着谢之容笑了一下,“多谢将军告知。”

谢之容,谢含章。

谢之容乍见他笑,不由得愣了下,深觉这位陛下脑子不大清醒。

一点小事而已,是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吗?竟笑得出来。

他本想嘲弄萧岭的没心没肺,话一出口却成了,“陛下与那个谢之容朝夕相处,而不知其字,臣与陛下见了两次,便告诉陛下,可见倾盖如故,白头如新。”

只差没和萧岭直接说,我待陛下,比陛下口中的谢之容待陛下情深义重。

萧岭见他心情不错,斟酌着开口道:“那么,与我倾盖如故的谢将军,能否先放开我?”

手指在皮肤上擦磨了一下。

谢之容居然真把手松开了,挺直腰身站在萧岭面前。

萧岭刚要开口,忽听一个声音小心道:“陛下,耿尚书已到御书房了。”

已经到一个时辰了。

原来谢之容起身是因为有人过来了?

萧岭讶然。

他竟半点脚步声也没听到。

那传话的宫人比他第一次穿到书中时看见的宫人们更恭敬,回话时打着颤,更不敢抬头,恨不得将脑袋插到地里。

萧岭听到人名皱眉。

耿怀安。

新旧两朝过渡,谢之容才攻入皇城十几日,这十几日要做的事情太多太繁,若是旧朝臣子愿意效力,也可暂时用之。

只是耿怀安这个人,实在是,不堪重用。

谢之容也注意到了萧岭的表情,或者说,他的目光就从未从萧岭的脸上移开过,“怎么了?”他问,伸出手碰了碰萧岭轻拧的眉心,后者惊得眉头一下舒展开了。

“无事。”萧岭回答。

谢之容道:“陛下要同臣一起去御书房吗?”

陛下这两个字宛如惊雷似的在传话宫人的耳边炸开。

陛……陛下?!

这阖宫之中除却还未称帝的谢之容可称陛下,就只有那位,销声匿迹,不知是死是活的亡国之君萧岭了。

宫人颤得差点跪下。

他好像撞破了什么皇室辛秘,无意间窥见了新君与旧主间的暧昧不堪。

听到这种话,他还能活着走出未央宫吗?

萧岭眼中的惊讶极大地取悦了谢之容,“去吗?”语气也不由得放柔。

帝都的新主人邀亡国之君去御书房见旧臣,怎么都不像是善意。

但是谢之容的眼神更无恶意。

他不是为了羞辱萧岭问的。

事实上,谢之容觉得,如果要羞辱萧岭,他不需用这种方法,更不愿意假手于人。

他自有更好的法子,让眼前的帝王蒙羞、受辱,或许会红着一双眼睛想怒视他,但因为眸光涣散,毫无压迫感,反而更显可欺。

萧岭道:“将军见耿怀安必定是为国事,我不便前往。”

谢之容点头,“夜寒露重,陛下也不宜出宫,让耿怀安过来吧。”

萧岭听到谢之容任性的安排,静默许久。

谢之容极自然地坐到他身边,柔声询问道:“陛下不喜欢耿怀安?”

萧岭本想摇头,思来想去又点点头。

“因为耿怀安见风使舵,曲意逢迎,于社稷无功?”谢之容问。

萧岭颔首。

萧岭留耿怀安的原因之一就是目前朝中无人能取代耿怀安,毕竟是积年老臣,在事务上也算熟稔。

日后若萧琨玉历练有成,可令琨玉为户部尚书。

“臣也不喜欢,”谢之容笑道:“既然陛下不喜,不若,今日臣就令他告老还乡如何?”

萧岭闻言,表情非常复杂。

他突然理解了自己先前拿谢之容做由头处置官员时,谢之容的感受了。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将军,觉得可,便可。”萧岭谨慎回答。

谢之容一笑,起身出去了。

内室一时安静。

萧岭坐了一会,不知谢之容回不回来,何时回来。

更不知过去了多久。

呼了一口气,一摸额头,顿觉湿冷。

喜怒无常,捉摸不透。

这是萧岭对程序中的谢之容的评价。

他刚起身,便见一群宫人安静进来,各司其职,悄无声息。

碳炉燃起。

有宫人捧水侍奉萧岭洗漱。

又有宫人送来衣饰,萧岭定睛一看,竟是寝衣。

几人俱屏息凝神,不敢抬头直视萧岭。

“是陛下从前的衣裳,”谢之容进来取一文书,对萧岭道:“从府库中取出来的,应从未上过身,陛下不必介怀。”

萧岭沉默半晌,道:“我以为,这些东西都要毁掉的。”

本来是要毁掉的。

但是谢之容令人留下来了,至于缘由,谢之容从未细想过。

“总归是陛下的东西。”谢之容似乎在同萧岭解释,又似在对自己说:“衣料昂贵,毁之可惜,御用之物,即便没有穿过,也不能拿出去卖,宫中府库众多,放几件衣服亦无碍。”

萧岭还没回答,谢之容已拿着文书走出去了。

萧岭心绪难言。

眼下虽无性命之虞,却比先前更加难捱。

令萧岭,坐立难安。

萧岭并没有直接换寝衣,又坐不住,在内室里转了一圈。

他忽然能理解为什么谢之容喜欢出去散步了,倘若心绪难宁,在房中踱步也好过坐着。

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