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2/3页)

萧静谨一笑,像是听不出赵嘉的话外之意一般,“寒儿年岁太小,嫁出去妾舍不得,不如在家里多留几年,她那性子您知道,最是安稳不过,便是在家中长居,也不怎么费心的。”

长信宫中氛围更尴尬。

人人无语,不敢接话,怕讨好不了太后不说,再遭和荣大长公主讽刺一番,得不偿失。

正僵着,一宫人进来,到太后面前道:“娘娘,有一自言受了和靖侯所托的小太监请见和昭大长公主。”

赵嘉心情不顺,寒声道:“怎么了?”

那宫人膝下一软,跪在了赵嘉面前,颤着嗓子回答:“回娘娘,据说,据说是早朝散了,陛下体恤和昭大长公主忧心成疾,派了太医去给公主瞧病,那小太监说,驸马请公主赶紧回府。”

长信宫中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面上皆惊骇,心中却不以为然。

可见苦肉计不是次次都好用,稍有不慎,就成了欺君之罪。

和靖侯如此匆忙,显然是对萧岭怕到了一定程度,怕到了不惜得罪太后,也要先让公主回府。

赵嘉面色发青,“岂有此理!竟连哀家也不放在眼中了!”

谁知道,她骂的是和靖侯,还是萧岭?

萧静婉化好了妆,匆匆从侧殿出来。

她走的太急,待有人唤了声:“和昭姑姑。”她才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王爷。”谁不知道留王此时深得皇帝宠爱,萧静婉应对极守礼,她抬头,见少年人立在不远处,身量高挑,似琼花秀木,只几个月不见,却好像比先前生的更好了些。

打过招呼,两人方错开。

萧岫对奉命跟在自己身边的赵杳杳道:“这是怎么了?本王倒难得看见和昭姑姑急成这样。”

萧岫常来长信宫,赵杳杳知道他性子比宫中的许多人都好,至少比太后娘娘好的多,小心环视一圈,见宫人都离的远,才低声道:“回王爷,和昭大长公主是为徐衡公子的事情来求太后的。”

萧岫举目,笑道:“这样说来,长信宫正殿都是命妇宗亲们了?”

赵杳杳垂首,“是。”

“开罪了这么些人,日后谢之容的仕途恐怕不易。”萧岫道。

赵杳杳不知朝廷中的事情,没有答话。

少年人笑颜粲然,在阳光下,夺目耀眼非常。

“这才不枉兄长对他那样好。”他语气转淡。

长信宫此刻或许很热闹。

萧岫先看见萧静婉哭哭啼啼地出去,正殿内喧嚣阵阵。

萧岫想了想,折身回去,在偏殿先悠哉哉地喝了茶,用过点心,待长信宫中恢复了平日的安静,才离开。

出宫时,宫门口也停着辆马车。

那马车主人主动相让。

萧岫习以为常,本要过去,撩开帘子时不经意看到那马车的样式,愣了愣,喊了声;“舅舅!”

那边停下。

萧岫还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赵誉并没有下车,只撩开车帘看萧岫,“阿岫。”

萧岫站在马车旁,语气里透出了几分亲昵的抱怨,“舅舅怎么不说一声就让开了,哪有这样的道理,传出去别人定要说留王不知礼了。”

赵誉则笑道:“阿岫为王,臣不让,才是不知礼。”他问的亲密,“阿岫才从太后那回来?”

萧岫苦着脸点点头,“母后那热闹的很,舅舅要无要紧事,可不要去触母后的霉头。”

赵誉一愣,仿佛全然不知,“怎么了?”

“因为谢之容整顿军纪的事情,半个朝廷的命妇宗亲都来了,”萧岫所言固然有夸张在,但人的确不少,“母后被她们三言两语说的生气。”

赵誉神色不变,语气中却带了些焦急,“那太后现在可还好?”

“还好。”萧岫没心没肺道:“只是我估计,等下陛下会不大好。”

因为赵嘉,是一定要去找萧岭的。

赵誉目光落在萧岫的脸上,后者依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赵誉心绪有些复杂,“我以为,有阿岫在,会对太后阻拦二三。”

“舅舅知道,母后的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何况是我呢。”萧岫好像有些尴尬,略垂了垂头,避开了赵誉的目光。

赵誉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看了眼萧岫,道:“阿岫长大了。”

萧岫喜不自胜,“是吧,我也觉得高了不少。”

赵誉一笑。

车帘放下。

萧岫目光马车辘辘远去,才上车。

珠帘垂落,阻隔了外界照在萧岫脸上的光线。

后者神色随着光芒的消失,也骤地冷淡了下去。

“舅舅。”萧岫低喃,“母后。”

还有,兄长。

长叹一声,叹过又笑。

“上次皇兄送到我那的点心不错,”萧岫顿时高兴了起来,对车夫道:“不回府了,去七巧坊。”

如萧岫所言,赵嘉的确去找了皇帝,但是皇帝当时不在未央宫,而在御书房。

就在她要往御书房时,被赵誉拦了下来。

赵太后见到赵誉入宫,实在被惊到了。

赵誉因为身份特殊,可以无诏入宫探望赵嘉,但近二十年来,赵誉极少无诏入宫。

赵誉几乎在叹息了,“娘娘,可否先回长信宫说话?”

……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很值得思索的问题。

萧岭想了想,时间是够的,但他的事情还没有要紧到非谢之容不可的地步。

萧岭想去,但人的一生,需要克制欲望的时候太多,大部分人都很难随心所欲,哪怕贵为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萧岭道:“许玑,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出宫。”

所以,要在可以随心的范围内,尽量随心,毕竟机会不多。

许玑心中在惊涛骇浪,但面上没有暴露一点,“是。”

这才,二十日。

坐上出宫的马车时,萧岭才从那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他,就出来了?

他方才义正词严地给自己找了好些理由,等真彻底冷静下来,忽又惊觉,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找谢之容有事,事情很重要,但不是非谢之容不可。

他有很多人可以谈国事了,并非像几个月前那般孤立。

萧岭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配得上行迹疯狂四个字。

因为没带依仗,同行人不多,所以马车行的很快。

萧岭问:“到哪里了?”

沈九皋以为萧岭着急了,于是道:“陛下,马上就到了。”

掀开车帘一看,果然已在去往驻地的那条路上。

萧岭思索一会,觉得自己的确小题大做。

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不信任谢之容工作之嫌?

正想着,马车已停下。

驻地大门紧闭,与他们来的那日不同,各处哨楼上早有甲士持刀守卫,不敢松懈半点,拒马从木头换成了铁器,刺刃寒光闪闪,肃杀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