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2/3页)

池生那位同学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她这种人,到了哪儿都会被人挖出过去。

她抬手抚摸池生的脸庞。

池生黯淡的眼眸有了些微波动,她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得了失语症,面对着她那么喜欢的阮茵梦,看得比命还重的阮茵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回家。”阮茵梦看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

池生点点头。

她们走进家门,池生用力地抱住阮茵梦,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可她抱得很紧,她祥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不能说,问题都没有解决,而这次,她没有把握了。

她张了张口,最终嗫嚅着,像犯了错的小孩:“我把钥匙弄丢了,家里的钥匙被我弄丢了。”

阮茵梦轻轻拍她的背,温柔地说:“没关系,我这里有。”

池生将她抱得更紧。

阮茵梦心里满是爱意,爱意满得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爱意满得让她都觉得可怕,怎么会这么爱一个人,爱到能为她做一切,爱到愿意为她去死,爱到不舍得看她皱一下眉。

可是,满腔爱意无用,要离散的人终究要离散。

池生转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像是冬日里被冻僵的人触碰到了温暖的篝火,她更加用力地拥抱阮茵梦。

“会有办法的。”她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安慰阮茵梦还是安慰自己,“一定有办法的。”

阮茵梦转头吻住她的唇。犹如骤然间被点燃,池生凶狠地,像是要把阮茵梦吞咽般用尽力气吻她。

她迫切地贴紧她,不愿半点分离,踉跄着将阮茵梦带进卧室,倒在床上。

她气势汹汹地吻她,猛烈而迫切。

……

拍摄中止。

不知什么时候,宁稚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抱紧了沈宜之。

“不要走,求求你……”她语不成句,像八脚章鱼似的,紧紧缠绕着沈宜之,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也顾不上戏里戏外,满心都是留住她,别让她离开。

沈宜之坐起来,揽住她,指尖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的后颈。

梅兰在边上怔怔地看,好一会儿才恍然回神般挥了挥手,带着人出去了。

宁稚仿佛是提前知晓了结局的池生,她知道阮茵梦要离开了,她只想留下她,却又知道留不住。

她像是彻彻底底变成了池生,痛苦于自己的弱小无力,痛苦于即将到来的分别,像是一团肉生生地从她的心上剜下来,痛得血肉模糊。

“我们有办法的,别不要我,求求你了,别不要我。”宁稚分不清这是对阮茵梦说的,还是对沈宜之,她哭着哀求,抓住了沈宜之的衣襟。

沈宜之起先无措,到后边被宁稚的状态弄得心碎,只能说谎骗她,用阮茵梦的语气哄她:“我不走,不会不要你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她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讲,直到她冷静下来,直到她听见。

她说的是假话,阮茵梦是必然要走了。

她又在骗她。

可宁稚愣愣地看着她,心甘情愿地被她骗,满怀希冀地问:“真的不走吗?”

沈宜之被她眼中希冀割碎了心,强迫着自己点头:“不走。”

宁稚便真的相信了。

她被安抚好了,沈宜之趁着她稳定下来,将剧组的人叫了进来。

拖得越久越糟糕,赶紧拍完,让她休息,才能让她尽快走出来。

这次,宁稚相信了阮茵梦不走,她变成了当下的池生,不知未来,不知结局。

阮茵梦任由她脱去她的衣服,呼吸急促,池生在她的胸口亲吻,她咬疼了她,阮茵梦倒吸了口冷气,池生忙停了下来,无措地抬头。

阮茵梦弯起了唇角,她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面容,指尖轻轻地抚摸池生的脸庞,爱惜而又不舍。

刚才的激烈都停顿,空气都抽离了般的安静。

阮茵梦忍住了眼泪,触碰池生眼角。

池生没有躲避,她侧过脸,贴着阮茵梦的指尖蹭了蹭,清澈眼眸像蒙上了一层懵懂的雾,说着自己的信念:“会好的,过了这个坎就没人能阻拦我们了。”

“嗯。”阮茵梦应声,抱住池生的脑袋,挺身将自己的身体送到她唇边,眼泪在这一刻滑落下来。

夕阳透过窗口照进来一缕,冬日的阳光都渗着冷意,没有一丝温度。

池生睡着了,脸颊贴着柔软的棉被,阮茵梦背对着窗,将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穿到身上,妥帖地穿好,然后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池生的嘴唇,她的鼻子,她的眉毛,还有她柔软白皙得近乎剔透的耳尖。

池生睡得很浅,只是这微弱的触碰,便让她迷糊的睁开了眼,她拉住阮茵梦手,到唇边吻了吻。

看到她穿戴齐整,池生嗓音沙哑地问:“要出去吗?”

“嗯。”阮茵梦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池生松开手,又有些不舍地握紧,她坐起来,声音有点软:“要早点回来。”

她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阮茵梦点头:“好。”却没有动,仍旧看着池生,像有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像有无尽的话想跟她说。

池生仰头看她,眼睛里带上了些询问。

阮茵梦终是一笑,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池生抱住了被子,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外边门关上。

她出神地望着虚空发了会儿呆,然后下了床。

她走到外边,想要倒杯水喝,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一枚钥匙,一沓钱,一张纸。

钥匙是家里的钥匙,钱是暑假时她交给阮茵梦的,她记得很清楚,工地上领的,纸币上沾了一点抹不掉的泥。

池生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空白。

阮茵梦刚才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的心跳骤然剧烈,剧烈到晕眩,她拿起那张纸,纸上只短短写了一句:“池生,要好好的。”

笔迹很重,透着穷途末路的不舍与温柔。

池生丢下纸,打开家门冲出去。

她跑下楼,跑出小区,在人群里慌乱地寻找,而小区外车流如水,人海茫茫,她在每张脸上看过,却都不是她心爱的人。

她冲进人群,到处寻找,却跑到脱力,跪倒在地上,这一次,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的青春在这一天结束,从此不再学画。

时光似流水,有时过得匆匆,有时又流得缓慢。她上学,毕业,渐渐地从日思夜想,到把人藏在心底不敢触碰,甚至连夜半无人时,在床上辗转反侧,看着天花板出神,都不敢想起那个名字,光是想,都是鲜血淋漓。

余下的都只是一些流水般的画面,画面里,那个清澈明朗的少年长大了,她的面容渐渐成熟,她的衣衫逐渐光鲜,她在灯红酒绿的场合中出入,她始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