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2/2页)

“……属下总会想办法让自己快些死的。”

“你!”

裴年晟终于没法再压住自己的火气,一脚踹了上去。

他当然还用残存的理智让自己没有用内力,然而林寒现下亦是手无缚鸡之力,受了这盛怒的一脚之后只觉肋下剧痛。他没能稳住身形,倒在地上竟一时起不来。

“你……”

裴年晟见状又是愤怒又是心痛,一口银牙简直快要被他咬碎。

他略悔自己不该情绪失控,踢他这一脚,又拉不下脸来去扶他。最后只得转身离开,临走前将门重重地摔了回去。

谈判可以说完全失败了。

裴年晟这辈子苦心经营,从幼年起就如履薄冰方才登上大位。这十几年间遇到的棘手难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先帝、兄弟、宫闱、朝臣、兵权、地方、财政……哪个不是殚精竭虑才处理好的。

然而却从没有哪一个像林寒这般,像个刺猬一样,让他完全无处下手。

无欲则刚。他拿一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求,只一心等死的人,能怎么办呢?

裴年晟出得后殿,冷风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唤来附近的影卫,狠了很心道:

“把林寒该关到哪就关哪去吧,这后殿内器物太多,即使没有那茶盏碎片,他扯根布条一样能自尽。看好他,务必杜绝他一切自绝的手段。”

那影卫心中一凛。

这便是正式要将林寒当获罪之人对待了,且不准他有一星半点的自由。

“是,属下明白了。”

影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和同僚一起进了后殿的门。裴年晟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天空,听着屋内传来的铁锁缠绕声不绝于耳,只觉心中空落之极。

………………

对裴年晟来说,心中没有着落的苦闷日子,又这么过去了一天。

林寒被关进诏狱之后的第二天,有一个副统领前来请示裴年晟,林寒依旧死不开口,是否需要动刑。

裴年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副统领:

“你们这些审讯手段,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你觉得用在他身上会有用吗?”

“………属下失言。”

还有一点他没说,以林寒的心性之坚韧,这所有的审讯手段无论是怎样的痛苦,除了让他加速快些死以外,却决计撬不开他的嘴。

这岂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裴年晟又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叹气的次数已经比一年加起来的都多了。

…………………

天气转凉,月升日落,晚间深秋的风渐渐如刀,无情而凌厉。

裴年晟在渐渐寒冷的宫殿中又枯坐至深夜,试图用繁忙的工作,让自己忘掉身边似乎少了一个人的幻觉。

而王府中的裴年钰则是看着屋外的秋风卷落叶,忽然想起了去年的此时此刻。

也是这样的深秋之夜,那人以命相救,渡他蛊中之毒,事后还被老何误解要弑主,关在地牢一个多月,一番折腾下来,差点没命。

他想着旧事,忽然一阵紧张。

老楼如今也是受着不轻的内伤,那地牢中阴冷潮湿他是知道的。现下虽然绝不会有人向他动刑,但……今日天寒,那地牢中可没有厚厚的被褥和暖盆。

老楼年纪也不轻了,万一伤上加病,他可该如何是好。

裴年钰一旦开始这种惊惶的思路就再也停不下来,又哪里还记得昨日自己发誓要狠狠惩治一下他的决心?

——所以说陷于深爱中的人,多半都会有些犯贱的毛病。

自己打自己脸的某王爷借着夜色,偷偷跑进了地牢,把人又偷偷地搬了回来。

楼夜锋的地牢关押一日游体验卡就这么结束了。他坐在点着炭盆的屋子中,哭笑不得,心道主人您这又是何必。

不过他到底感念主人这番心意,也对主人本来想对他干点什么的心思门儿清(但主人的意图泡汤了)。

于是他便一再主动认错,把自己说得十恶不赦万死莫赎,温顺得如同大型犬一般,虽楼夜锋有伤在身暂时还不能开始“审讯”,倒也让裴年钰趁机小小地欺负了一把。

品尝完了福利的裴年钰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他方才睡醒,忽然接到了裴年晟的影卫传来的急信:

“哥,请你速派几个信得过的影卫来宫里,接管看守林寒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