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相濡以沫

望安把门窗推开, 空气流动起来,燕熙到隔壁的花厅坐下时, 闻到了风中的气息。

些许的“枯”, 更多的是宋北溟的味道。

宋北溟步伐很快,转眼就停在了门外。

望安把碗筷摆好,在宋北溟进来时, 他悄声出去,朝左右打了个手势, 带着下人们退干净了。

望安站到院门外,见到紫鸢提着个油纸袋, 千娇百媚地倚着院门对他笑问:“吃上了?”

望安知道这是宋北溟的暗卫长,身手了得,据说品级也高得吓人,望安客气地点头。

紫鸢笑了笑, 咬了一口不知从哪里顺来的肉包子,跃上了屋顶。燕熙的暗卫长见她上来了, 便识趣地挪到别的地方。

方循和都越的马没有北风惊雪快, 落在宋北溟后面。他们风尘仆仆地回来, 见着紫鸢打了个招呼,没往檐上凑,很放心地去办别的事。

他们这几日跟着宋北溟募兵, 趁回府这当口, 赶忙去找温演对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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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下面。

宋北溟挨着燕熙坐了, 凑在燕熙颈间深嗅一口, 欲言又止。

燕熙给宋北溟递筷子, 瞧着宋北溟。

宋北溟在那温和的目光里, 不由笑了, 凑过来像是想吻他,却停在一半,盯着人仔细瞧了片刻,挑眉让燕熙先用饭。

燕熙确实也饿了,他这几日每日议事和走访,时常错过饭点,饥肠辘辘是常有的。

他自己不在意,下边人也不敢一再打断他正忙的事,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燕熙是无所不能的,只有宋北溟知道燕熙在透支体力后虚弱危险的状态。

宋北溟不想再看到一次燕熙浴血归来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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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这几日跑募兵的事忙得很,每日寅时正就走,半夜里才回来。不论宋北溟去了哪里,再晚都回来。

两人在东宫有过一阵夜夜同床共枕的日子,可那时宋北溟有着气,每夜里都是往狠里弄燕熙,并且为防风言风语,都是偷摸地来去,算是偷情。

到了西境,没有天玺帝坐阵和礼部那帮老头子盯着,他们不必再避着什么,宋北溟大大方方地来,燕熙坦坦荡荡地迎。

宋北溟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燕熙是他的人,燕熙也从不避讳与宋北溟的关系。

总督府的下人们很快都懂了宋北溟是总督大人“房里人”的身份,两边的底下人很快就处出了“一家人”的默契。

在这种水到渠成的氛围里,燕熙与宋北溟逐渐处出了老夫老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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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不在乎宋北溟占有他的身体,也不在乎宋北溟侵入他的生活。

疾风骤雨般的进攻或是随风潜入夜的滋润,燕熙照单全收。

燕熙在这种相处中,不觉得难受,反而感到舒服。他会在夜里等宋北溟归来,他每夜在宋北溟的怀里入睡,他想到宋北溟的次数在显见地变多。

从前在靖都那种热烈的相处,没叫燕熙生出的柔情,在西境相濡以沫的相处中,潜移默化地冒了头。

他俩总在半夜里见面,有事要议,通常只挑重要的说,两人思路都很清晰,又随着相处日久,默契渐深,要说的话点到即止,彼此便已了然。

春宵苦短,时常说完了就倒进了榻里,在翻滚的尽头,燕熙总是倦得入睡,起床时宋北溟便走了。

一天里,其实也说不上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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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今日正午正好路过岳西府,离总督府不算远,便特意赶回来。一问,燕熙果然又错过了饭点,他不好当着燕熙下官的面去提人吃饭,便让紫鸢来传话。

燕熙与宋北溟白日里各忙各的,很少在这个时辰相见,两人在明亮中交换着视线,分开目光时,不由都笑了。

宋北溟给燕熙夹菜,不一会儿,便把燕熙碗放满了。

燕熙无奈地停下筷子说:“你是想要撑死我吗?”

宋北溟道:“是啊,把你肚子撑大了,给本王生个崽子。”

“那这辈子要让小王爷失望了。”燕熙含笑说,“本官下辈子若能投个女胎,小王爷再来找罢。”

宋北溟扯开衣领,靠在椅背上,轻笑道:“我不信轮回,只信当下。”

燕熙微微一怔,没有接话,低头吃饭。

他的礼仪是唐遥雪教的,细嚼慢咽由他做起来,格外有一种无邪惑人的意味。

挑拨着人去打碎这种干净。

宋北溟偏开了目光,不舍得叫燕熙累。

燕熙看宋北溟忽然不做声了,没往那处想,说:“一起吃吧。”

“嗯。”宋北溟坐正了,端起碗,他吃着自己的,却一直盯着燕熙吃的怎样。

燕熙喜欢看宋北溟吃饭,那种凶狠的样子,让他看了很有食欲。

宋北溟陪着一起吃,燕熙总算多吃了些。

燕熙捡几口素菜,挑了几口瘦肉,油重的都没碰,用了一碗饭后便搁了筷子。

宋北溟看燕熙的手腕纤细地搭在桌上,想起昨夜自己手掌下丈量的腰身又变细了。

连日来,某种阴魂不散的忧虑又爬上来。

宋北溟把一盘酿豆腐挪到跟前,用茶水涮了油星,再夹到燕熙碗里说:“本王想了好久,叫人在豆腐里藏了肉,吃起来不腻,总督大人赏脸多吃几口罢。”

“我以为小王爷这样养尊处优,不会在做饭上面放心思。”燕熙无声地笑了笑,抬箸慢慢吃着。

宋北溟看着他吃,少有地说起从前受伤的事:“我腿刚伤的那阵,有大把的时间,每天从睁眼坐到闭眼,总要找点事情做。莫说研究菜色,织布我都会。”

“好贤惠啊。”燕熙举着筷子,意外地说,“你是不是还会绣花?”

“这你不是最知道么?”宋北溟意有所指地瞧向燕熙的锁骨。

那个位置,昨夜被吻过一遍又一遍,此时在宋北溟的目光下,又烧起余热,燕熙镇定地瞧着宋北溟说:“小王爷的绣工炉火纯青,本官真是叹为观止。”

宋北溟看到燕熙眼里盈出水波,在这种隐密的拉扯中,他没有穷追不舍,而是主动败下阵来说:“再吃几口吧。”

燕熙又浅浅地尝了几口,再一次停了筷。

宋北溟再往燕熙碗里夹青菜时,燕熙抬指挡住了宋北溟的手说:“梦泽,我真的吃不下了。”

宋北溟停了手,问:“喝汤么?”

燕熙见汤里漂着油星,摇头道:“不想喝。”

宋北溟没有勉强,他垂睫掩了眼底藏的浓郁。

再抬眼时已隐去忧色,像是不在意般大喇喇来到燕熙身后,把人拥进怀里说:“我不明白,既然‘荣’的消耗极大,你为何饭量却这般小?”

燕熙莞尔道:“非要胡吃海喝才好么?”

“可也不该是你这种吃法。”宋北溟道,“如今,我身上的枯已不能奈何我,可是你的荣,还在控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