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急赴边关

边关供给充足, 但众人皆未预料,正是为此险些筑下大祸。

大年三十正是团圆日,然边关八百里加急:怀县被破, 死伤上千。

天子连夜召见群臣商量对策,程叙言眉头紧蹙,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乱子会出在宋怀璋身上, 但他闻得前后经过, 程叙言又默了。

宋怀璋之前接连小胜,步步高升,眼下朝廷供给充余又逢年关, 宋怀璋便想再立头功, 谁知把自己搭进去不算,还累的一县百姓和数百兵士。

殿内烛火烈烈, 年轻天子面沉如水,众人大气不敢出。

众官员心里把宋怀璋骂个十八来回:贪心之徒,让你想立头功。

然而眼下追责宋怀璋毫无意义,重要的是怎么稳住边关局势。

戎人攻破怀县,气势大盛,弯刀直指大雁关。一旦大雁关被破, 整个边防犹如虚设, 皇城濒危。

然而眼下大将分驻各地,一来一回耗时颇久。能轻易调动的小将又难当大任。

天子需要一个人, 沉稳大气,运筹帷幄。进可对劲敌,退能定军心。

殿内气氛凝滞沉重, 天子的目光扫过御阶之下百官。众人皆敛目低垂。

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镇守大雁关是个烫手山芋, 做好了是理所应当,做不好得以死谢罪。

满殿寂静。

天子的面色愈发难看,随着烛火一声轻微的爆裂,程叙言闭上眼,“圣上。”

众人尽皆看来,天子的心跳快了一瞬,他把着扶手,佯装镇定:“程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程叙言出列,拱手一礼:“回圣上,微臣并无其他人选推荐。”

“喔。”天子慢悠悠拉长调子:“不知程爱卿是何意?”

程叙言垂眸,盯着被烛火映照的暗沉地砖,想着妻儿和他爹,口中吐露言语:“微臣年少时曾习弓马,阅兵书。若蒙圣上不弃,臣意学毛遂自荐。”

张阁老眼皮子一跳,其他人也怀疑自己的耳朵,程仲惟莫不是疯了?

这种烂事也敢揽上身?!这还是那个怂恿天子卖官鬻爵的程仲惟?

天子虽然在程叙言出声的刹那有所猜测,但如今听个清楚明白,还是难掩激动,应道:“朕等着程爱卿凯旋!”

新旧年交接的时刻,古朴悠扬的钟声传遍上京。

程叙言一身银色甲胄驾马离京,年幼的壮壮追在军队后哭哑了嗓子。卓颜心疼不已,把大儿子抱回府,后半夜小儿子却迷迷糊糊发起高热。

卓颜正要派人去寻大夫,宫中的太医院院正携两名副手登门,为程家两位小公子诊治。

卓颜被挤在人后,她远远看着昏迷的小儿子,心中苦涩:叙言你说过今后不再丢下我们,你又骗人。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程府却在一片浓郁药味中迎来新年。

阿缇眼皮微微抖动,半晌才睁开眼。

“啊啊啊!!”壮壮握着他的手,啊啊叫声引来大人,他爬上床隔着被子抱着瘦弱的弟弟,啪嗒啪嗒掉眼泪,他嗓子哑了,半宿过去也疼的厉害。

程偃将大孙子抱开,哄着人吃些东西,卓颜照顾小儿子。

卓楠星看着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

叙言哥,你总说我冲动,你比之我尤甚。

朝内有能人,边关有将士,何需你一文官带兵打仗。你若有个一二,我姐姐和两个外甥如何是好。偃叔又由谁奉养。

边关有将士,可边关不止一座大雁关,那是一道保国安民的防线,任何一处都舍不得人。

宋怀璋之恶,不在他好功,在他不识己身斤量害人害己,在他给边防空出一个缺口。

程叙言在

烛火摇曳的金銮殿上思索良久,任凭他有诸多谋略,也不能生造一名“将军”。他找不出比他更适合堵缺口的人。

上苍予他新生,赋他系统,总该是要承常人不能承之事。只他到底对妻子食言了。

越往北走天上的雪花愈大,纷纷洒洒拂了肩头又满。

程叙言仰手望天,雪花落在他眼角眉梢,瞬化成水沿着眼角滑落。

他拧了拧眉,这天色不善,继续行进恐有危险。程叙言不经意拂过眼角,高声道:“就地安营扎寨。”

两刻钟后程叙言进入营帐,一只八哥从他的斗篷下钻出。

“憋死豆豆啦——”

程叙言摸摸它的羽毛,“饿不饿?”

八哥:“饿。”

程叙言扯下腰间的荷包,八哥像个大爷似的立在案上,待程叙言将糕点置于碟中,八哥才慢悠悠吃着。这番不疾不徐的模样跟府中同它崽抢食时判若两鸟。

程叙言忍不住笑,只是想起自己的两个小崽,嘴角的弧度又垂下。程叙言知道他大儿身强体壮声音亮,却不想寒夜茫茫,哭声阵阵击耳膜。

阿缇素来从容,想来比他的哥哥要好接受些。

从上京至大雁关,全军全速行进也得整整十二日时间。

愿大雁关的守城将士能撑到他们赶去。程叙言心道。

第十三日清晨,大雁关守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援军,他见到程叙言身后的军队,激动不已。

程叙言刚落脚,便寻来守将询问局势。

守将:“大前日夜里,戎人一支小队突袭,我军伤亡两百七十三人,所幸最后守住城门。”

程叙言:“轻伤的算进去没有?”

守将愣了愣,随后摇头。

程叙言提出前往伤病营巡视,守将虽然不解却照做。天上灰蒙蒙,隔着几十步外,程叙言就听得呻.吟声,待他进入营内,密密麻麻的伤兵或躺或半坐,有的士兵腿断了,简单包扎后躺在木板床上,脸上通红明显是高热。几名大夫忙的团团转,大冬日汗水直流。

守将叹气:“冬日里伤着还好,有的治。若是夏日残肢还会长蛆。”守将曾经见过一眼,回来恶心的半个月没敢吃肉。

“莫不是没有大夫医治?”程叙言面色不虞。残肢长蛆也太严重了。

守将无奈:“治了。可大夫少药材少,给那士兵包扎后又去救下一个,那士兵也是个粗心的,病处沾了生水又逢夏日高温,什么恶心的都来了。”

四下都是痛楚声,守将的声音沉重如山岳:“这些年边关并不太平。”国朝内的每一刻宁静与平稳,都是边关兵士拿命往里填。

之前先帝突然驾崩,上京局势不稳,边外的戎人蠢蠢欲动,幸好有殷老将军坐镇才守住边防。

十五皇子也迅速稳定京中局势顺利称帝,内忧已平,关外的戎人才老实。

“啊——”陡然一声惨叫拉回程叙言和守将的注意力。

程叙言大步而去,发现一名军医在给一名断手的士兵上药。程叙言拿过药膏嗅闻。

军医大怒:“你干什……”他看到程叙言的武将袍,又见守将跟在程叙言身侧,后面的斥责才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