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混沌 (1)

怀特夫人和罗莎两人就这样坐在窗前, 看着窗外一排郁郁葱葱的庭院树,这些树是罗莎小时候种下的,如今也已经有好几米高了。

不知不觉间, 又是一年过去了。

罗莎从小姑娘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 而怀特夫人却依然年轻。

“难道神不应该爱世人吗?”罗莎闷闷地说。

怀特夫人摇头笑道:“这不过是宗教领袖为了吸纳教徒的谎言罢了, 神没有七情六欲,又怎么可能会悲悯世人。”

“可您遇到的就是能爱人的神啊。”

罗莎抬起头来, 看向怀特夫人胸前的灵摆。这个水晶灵摆乍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若是近距离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灵摆水晶晶体的中央, 似乎有一团水蒸气悬浮在里面。

怀特夫人没有挑明过自己为何能从上古活到如今, 可罗莎聪慧,依然从怀特夫人怀念故人和家乡的只言片语中,大致猜出来什么。

作为侍奉东君的大巫, 怀特夫人曾和一个不为世人认可的神相恋并生下孩子, 这位神灵灰飞烟灭之前, 把自己的神格交给了怀特夫人, 并交代她找到他们的孩子。

怀特夫人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成立启示学会, 也正是为了找到这个孩子。

“是的, 他学会了爱人, 但他也因此而死。”怀特夫人抬起手, 像是对待爱人一般, 温柔地抚摸着胸前的灵摆。

“神是没有弱点的,可是一旦有了七情六欲, 一切都不一样了。”怀特夫人垂下眼帘, “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 此独无有,尝试凿之’,他试了,他有了凡人的五感,有了感情,可他也不在了。”

这是混沌凿七窍而死的故事,出自东方的《庄子.应帝王》,罗莎是在一本哲学书上看到这个故事的,当年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哲学含义,便拿去问怀特夫人,却没想到,这个故事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悲伤的含义。

“您会恢复力量的,到那时候,您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孩子。”

“不,罗莎,就算我恢复力量,我也不可能找到我的孩子。大巫是不能看到和自己相关的预言的,我必须要回国见一见虞伯侯,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

与此同时,虞伯侯这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东方的秘闻里,斩巫蛊,祈风雨,虞伯侯本身就带有浓烈传奇的色彩,在沉寂前年后又突然出现,引起了诸多神魔的注意。

“天子剑怕不是要出世了。”

在太启家里接回那些小偏神的百花镇山神对着虞王陵的方向作揖:“乱世必用重器,我华夏上有东君庇佑,下有虞王血脉镇守,又岂容外人放肆。”

那些小偏神们都不过几百岁的年龄,别说是东君了,连虞伯侯也没见过,听最年长的百花镇山神讲虞伯侯斩巫蛊,听得如痴如醉。

“再讲讲前几天虞伯侯召真龙的故事吧!”

“我也想听。”

“我想把虞伯侯当年斩巫蛊的故事再听一遍!”

山神清了清嗓子,瘦小的身体仿佛都因为虞伯侯三个字充沛着力量。

“那我就再给你们说一次。”

站在书房门后的太启骗了撇嘴角,关上了门。

“亏了。”太启给灯下工作的虞渊说,“我的功劳,结果都要算你们虞家的头上。”

“一家人,你不也是我们虞家的媳妇吗?”虞渊揽过太启,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他的手揽着太启的腰,迅速地扫视着眼前的数据。

太启无聊地玩着虞渊衬衫领口的扣子:“你有胆子去虞王陵面前说去,看你先祖要不要放一颗雷劈死你。”

虞渊笑了笑,亲了太启一下,又低头看文件:“那他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太启玩了会儿虞渊的扣子,觉得无聊,又把虞渊领口的扣子解了,去戳他的喉结:“可别太得意,我听薛同说过,之前有山精鬼怪说,你先祖可没有死。”

虞渊手里的笔顿了一下,眉头皱起来。

其实虞渊怀疑过虞伯侯就是虞王本人,否则虞伯侯平白无故冒出来自称虞王后人,又带着虞王身上的佩剑,建虞王陵,做这么多看似没有目的的事情,这无法解释。

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却也不见虞王踪影,让虞渊这个想法又动摇了一些。

他走了一会儿神,被太启看出来了,说;“一听就是假的,这都是山野传闻。虞王神形俱灭,神格被诛灭了,就连昆仑万神殿的香火台都化为灰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的,除非——”

虞渊问;“除非什么?”

太启说;“除非他有另外一个神格,但这更不可能了 ,他是肉身封神的香火神,封神只可能封一次,也就是说,一个香火神只可能有一个神格。”

“这样吗。”

虞渊还是皱着眉,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

太启笑话他:“你真这么怕你先祖吗?”

“不是,我在想……”虞渊放下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在想,如果是我拿着天子剑,我一定不会这么招摇,大兴土木建虞王陵,让民间一直传闻天子剑在虞王陵里。怀璧其罪,木秀于林,虞伯侯身为大巫,后又入宫成为权臣,又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太启说:“可能一时犯傻吧。”

“这不符合常理。”虞渊说,“包括虞王,他的有些行为也不合常理。”

虞渊没有提虞王冒犯太启的事情,他知道太启并不喜欢提这件事。

“一傻傻一家。”

太启笃定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听进去虞渊的分析,他也懒得去分析这些蹊跷。

不料虞渊却对他这个敷衍的说法表示肯定:“没错,一傻傻一家,结果来了一个更傻的。”

太启问:“谁?”

虞渊眼里含笑:“你说还有谁。”

“你骂我!”

太启不干了,他是东君,怎么可能被人看低,被虞渊拐弯抹角的调戏,顿时不服气,和虞渊闹起来。

——太启还是那个被虞渊误认为是哈士奇精的太启,战斗力强破坏力更强,虞渊又挨了两下锤,靠在椅子上捂着胸口,眼前飞的全是金色的小星星。

“你谋杀亲夫吗?”

“你也太弱了吧。”太启给虞渊揉了揉胸口,又一次嫌弃起虞渊的弱不禁风,“我就轻轻锤了你两下。”

虞渊都要怀疑人生了:“轻轻?”

他解开扣子,看到胸前的青紫;“这叫轻轻?”

要不是他有胸肌护体,胸骨绝对会被太启锤断。

“真的是轻轻,没用力气。”太启说,“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当寡妇确实是很快乐,但是要找下一个很麻烦,我可是很挑剔的。”

虞渊:“……老婆,有些话你心里想想就行,别说出来可以吗?”

“不说了不说了,我爱你。”自我认知正在恋爱中,太启从来不掩饰亲昵,他和虞渊贴贴,用电视剧里学来的油腻情话安抚虞渊,虞渊听得嘴角抽搐又心花怒放,就好像是吃了一大盒明知道是垃圾食品的高热量快餐,快乐,且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