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疼痛

闲乘月定下的第一站是距离城区两个小时车程的景区, 整座山都被开发出来接待游客,除了节假日以外,平时去的人很少, 这段时间山顶的酒店住宿价格也比旺季降了一半。

虽然私家车不能直接开到山顶,但山脚下就有停车场,到了以后可以让酒店派车来接。

短期旅游也不必带多少东西,打包很简单,闲乘月拿了个黑色的背包, 里面装一套以防万一的衣服和两条内裤,再带上刮胡刀, 现金要带一些, 别的也就没了。

闲乘月早上五点出发,他担心市区内堵车,有时候出市区需要的时间比从郊区到景点的时间还长, 遇到上班高峰期还会更堵。

平时如果遇到特别赶时间的事, 闲乘月连车都不会开,直接挤地铁。

他现在开的车是工作第二年买的二手车, 价格很便宜,前一任车主并没有跑多少公里,加上他保养的好, 现在车看起来欲嬉还跟新的差不多。

说起来他现在倒也算有车有房, 能全靠自己在这样的大城市扎下根, 已经算是成功了。

闲乘月打开车窗,离开市区的时候天刚亮, 清晨薄雾弥漫, 水汽让车窗微湿, 他的眼睛注视着前方, 风从窗口涌进来,吹乱了闲乘月的头发。

不远处的山边太阳缓缓升起,像一颗白蛋。

光线柔和不刺眼,闲乘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劲卸下来了,久违的觉得轻松,工作也被抛到脑后。

到达山脚下的时候才早上八点,闲乘月把车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里,这个点还没有游客过来,就算有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

他给酒店打了个电话,然后在停车场门口和看门的大爷聊天。

大爷还请闲乘月喝了一杯茶。

“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容易。”大爷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他唏嘘道,“我们当年都是接父母的班,不过我比较倒霉,厂子倒闭,遣散的时候发的那笔钱少的没法看。”

他絮絮叨叨:“还好我儿子有本事,从小成绩就好,总算把他供出来,研究生!我一个小学文化,供出了个研究生儿子!”

他骄傲的脸都红了。

闲乘月忽然有些说出话,他妈妈以前也会说这种话:“你读书好,以后咱们家也能出个研究生,说不定还能出个科学家呢!”

“你妈我虽然是中专,但其实是在隔壁县城的职业学院读了一年拿的文凭,那时候乱嘛,学校早拆了,就是个真的学历哈哈哈哈。”

但他只是读完了大学。

也没有去考清华北大,去不了国外名校,因为他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他只是略微有些遗憾,并没有太伤感。

读书的时候他最喜欢生物,对其它学科说不上喜不喜欢,但知道自己一定要学好。

读大学他也没有选择生物相关的专业,原因也很简单,不好找工作,而且他也读不了研。

他没有任性的资格。

闲乘月忽然拿起手机又给酒店打了个电话。

“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上去。”

“辛苦了。”

闲乘月又跟大爷打了声招呼,自己背着包踏进景点大门,他没有走大道,而是走崎岖的石板小路。

这里是自然景点,石板路边都是野花野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

清风吹过,树叶婆娑,“沙沙”作响,闲乘月的脚踩在刻有划痕的石板上,目光偶尔扫过石板上的裂痕,他感觉很宁静。

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很自由。

这里没有工作,没有责任,只有他自己。

从山脚到山顶闲乘月走了接近三个小时。

山顶只有一个酒店,他订了最好的房间,在酒店的最顶层,从落地窗看下去能看到山脚,绝佳的山景房。

旺季时期这个房间很难订,价格也贵,一晚上需要三千四。

现在是淡季,打五折,加上闲乘月还有网站的优惠券,订下来一晚只需要一千三。

这还是闲乘月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上花这么多钱。

露天阳台里还有浴缸,房间也很大,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套房。

闲乘月把衣服从背包里拿出来,挂在衣柜里,再把洗漱用品放到浴室,洗过脸之后他就拿着门卡去自助餐厅吃饭。

餐厅里没几个人,工作人员比客人多。

闲乘月随便吃了几口,打发了自己的胃。

下午的时间很长,闲乘月准备跟着地图把山里的庙宇和纪念馆都走一遍,可能一下午看不完,明早上还能早起去看。

走出酒店,闲乘月依旧背着包,里面放着两瓶水和一块面包,他穿着登山专用的运动鞋,一条运动短裤和透气的运动背心,不用担心汗水让自己不舒服。

他的头发也不必像平时工作一样上发酵,难得柔顺的垂落在耳畔。

没有了板正的西装,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年轻人,青春的肉体和气息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个出身社会好几年的人。

漆黑的眼睛似乎也变得生动了一些。

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闲乘月转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树后,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原本想上前去叫住闲乘月,但此时此刻,他的脚却动不了。

他觉得有风轻拂过自己的脸,刚刚那一刻,那风却吹在自己的心间,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酥酥麻麻。

又像有一股细微的电流从他的头顶贯穿而下,击穿了他整个身体。

他从没见过闲乘月今天的样子,他认识的闲乘月内敛冷漠,目光中总是带着一种能看透一切的了然,看起来甚至有点凶,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可今天不是。

今天的闲乘月看起来很……很放松。

尤其是他转头时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在阳光下闪着光。

宿砚靠着树干,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跳得太快,以至于有些疼。

一种无法压抑的疼,就连他的喘息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把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嘴角却不由自主的上钩,这是个标准的傻笑。

宿砚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在笑。

宿砚没有继续跟下去,他回了酒店,退了就在闲乘月对面的房间,放弃了这次人为制造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