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想我了吗

上午吃的一粒退烧药不敌下午那区区百米的驰风狂奔,时聆颠簸一路总算望见赋月山庄的大门,到家来不及换鞋袜,他撂下书包往客厅沙发直直一栽,把孟管家吓得不轻。

除去偶尔转悠别墅东南侧的泳池或为花园丽景驻足一时半刻,时聆哪天回家不是先往房间里钻,今天这架势属实罕见,孟管家不敢轻视,扔下手中活儿上前一摸时聆的脑门。

不过二十分钟,医生匆匆赶到,给时聆测了温、挂了水,开药后叮嘱些注意事项便走了。

时聆一整个白天顶着发胀的头脑,就专程等着回来的这一觉,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舒服姿势就沉沉睡去,只依稀听见医生对孟管家说他烧到了三十九度多。

昨晚他浑身是水被商行箴从屋外抱上楼,家中佣人有目共见,孟管家不知泳池一隅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不问,但推测时聆高烧必定与落水一事有关,那他不得不报。

孟管家以短信形式知会过商行箴,但没料到对方当即就回了电话不厌其详询问良多,临挂断时交谈涌入短暂空白,商行箴说:“孟叔,你晚上起夜替我上二楼看看,顺便给他关个灯,他习惯了有人帮他关灯。”

昨晚商行箴临时计划出差,没顾上给孟管家留什么话,后者问:“商先生,你大概几号回?”

商行箴看中的一块地皮明天下午才竞拍,他没理由拱手让人:“我这两天脱不开身,最早得后天上午。”

沙发不比温床,但时聆黏在上面睡足无人打扰的两个小时,晚饭后退了烧恢复点血色,但依旧蔫头耷脑,拖着步子上了二楼打算洗个澡继续睡。

经过商行箴的房间,他在紧闭的门外驻足半晌,才拾步回了自己那屋。

他还没忘放学途中冒过什么念头,朝桌底一看,废纸篓里套了新的垃圾袋,里面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他昨晚负气扔掉的挂饰。

半夜孟管家依言上二楼给时聆关灯,其实他很少起夜,为此还调了个闹钟,怕起早了时聆还没睡。

结果门缝下没透出一丝光线,时聆早就自觉关了灯,孟管家挠挠眉心,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商行箴被打脸的事实。

为时两天的校运会落下帷幕,峤中学生收敛玩心回归学业,时聆自知身体状况,请了假没回去,反正今天周五,连上明后天的周末刚好歇个够本。

请完假,他发消息让夏揽帮忙弄个课堂录音,夏揽回道:你给个地址,我晚点儿把作业送过去。

时聆觉得行不通:太远了,跑一趟麻烦,我下周一回学校补。

夏揽:周五又不用晚修,麻烦啥,况且有大事跟你商量。

看来不是三言两语能道清的正事,时聆撇下手机趴露台上朝花园喊:“孟叔,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孟管家高声道:“最迟明天中午。”

时聆放心了,只怕商行箴为人严肃,反而把辛苦送一趟作业的夏揽搞得不自在,他把地址发给夏揽,编辑道:你来吧。

楼下花园,孟管家提着喷壶暗暗推理,时聆有商行箴联系方式却偏要问他,看来两人矛盾未除,但既然时聆主动问起,肯定是有破冰之意。

于是他放下喷壶,掏出手机给商行箴发了个消息:小聆说想你了。

他考虑周到,有了他的推进,身在远处的商行箴只要给时聆打个电话发条短信,这层隔阂自然就摘除了,很浅显易懂的道理,商行箴一定会懂的。

薄暮冥冥时,时聆收到夏揽消息,说快到赋月山庄了。

一天下来时聆养足了精神,他算着时间,跑下楼穿过庭院去开门,孟管家看他活蹦乱跳,欣慰道:“要出去?”

时聆拉开门,答:“不是,我同学给我送作业来了。”

原来如此,孟管家建议:“都这天色了,要不留你同学吃完饭再走吧,我让厨房多备俩菜。”

话刚说完,门外隐有动静,接着是夏揽的声音:“是这吧。”

听脚步不止一人,时聆心头微动,向门外迈一步,果见张觉和陈敢心也背着书包跟在后头,正齐齐仰脸打量夜幕下披上光色的别墅。

时聆唤他们回神:“你们怎么都来了?”

张觉费力从雕梁画栋的别墅外观撤开眼,说:“揽子怕走夜路,所以我们陪着来了。”

夏揽不满被抹黑,臂弯夹住张觉的脖子把人压弯了腰:“谁说想时聆儿想得不行的?啊?”

“我那是原话?”张觉被夹出了公鸭嗓,“我说的是少个人吃饭缺了点意思!”

几人打打闹闹走进庭院,陈敢心第一次来,又是女生,矜持又文静:“时聆,这就是你叔叔家吗?”

时聆担心她装淑女装出毛病,说:“是啊,他今天不在家。”

陈敢心摸摸离自己最近的羽衣甘蓝:“这花园真好看啊,我家的院子只会长杂草。”

孟管家看小姑娘喜欢,说:“给你挖一株带回家养,喜欢什么颜色?”

时聆陪陈敢心在花园多逗留了几分钟,进屋时另外那俩已经和好如初,正窝在沙发上对着道数学题聊得火热。

几人都对留下来吃饭没什么异议,陈敢心抱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去了,夏揽掏了掏书包,翻出给他带的作业卷和录音笔:“给。”

“谢谢。”时聆说,“早上不是说有事跟我商量吗,什么事?”

“哦,”夏揽来劲儿了,将与话题不相干的作业抛掷一旁,“是这样,你不是快生日了么,咱们合计着给你办一场。”

张觉不甘落后,蹭近点和时聆腿贴腿,胳膊也揽上人家的肩:“十八岁生日哎,一生只有一次,办场大的。”

时聆无语:“哪年生日不是一生只有一次?”

几人笑作一团,谁都没留意屋外碾过庭院车道的车声,张觉托着时聆的左手臂,说:“反正别再听揽子的去什么地下酒吧了,不吉利。”

上次时聆受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夏揽理亏在先,尴尬地摸摸鼻子。

正是这三五秒的死寂,正厅大门忽被人从外打开,时聆最为机敏,倏地扭过头去看。

正厅与门厅仅一扇欧式镂空屏风相隔,缝隙间晃过一抹高大的身影,下一秒,耳闻欢声笑语的商行箴一步踏进正厅,穿正式的一身黑,衬衫领间一枚长剑领夹,领带未解,鞋履未换,只额前发丝在辗转途中乱了分毫。

他刚进门,披了一路的寒气还未卸下,先看见张觉挨着时聆,两人挽手搭肩好不亲密。

时聆霍然起立,习惯性想张嘴喊人,随即想到两天前发生了什么状况,他将那句将要出口的“叔叔”收回腹中。

正巧孟管家从厨房走出,看见风尘仆仆归家的商行箴,吃惊道:“商先生,你不是说最早明天中午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