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就被你打

围坐圆桌的人不多,胃口都挺大,食材上过几轮,锅中汤水两次添满复又浑浊,整个餐厅充斥着勾引食欲的辣香味儿。

商行箴最早撂筷子,把空间留给几个年轻人,离开餐厅时一并带走搁在空座的单反。

途经厨房,孟管家在里面跟厨师唠嗑,商行箴问:“甜品店把蛋糕送来没有?”

孟管家敲敲冰箱:“放心吧商先生,藏好了,等桌面拾掇干净就端出去。”

看他吃饱喝足不打算参与的架势,孟管家又问:“你不跟他们一起切蛋糕?”

商行箴不肯暴露自己跟一帮小十几岁孩子围成一圈儿却闹不起来的真相,故作潇洒道:“我去露台打个越洋电话。”

一楼的露台与呈半开放式的家庭水吧相接,暗黄调的灯光打造隐秘氛围,但现在白天,这种氛围没那么明显。

商行箴饱餐一顿,为自己调了杯低度数的餐后酒,露台有沙发不坐,放下酒杯,背靠在护栏上打开相机。

当着年轻人的面儿,他没有表现得太热切,此时无人凑在身旁追问意见,他得以自在地放大照片细致欣赏。

时聆和朋友们的合影,个个看着镜头面带笑意,而与他的仅一张合影却谁都无心看镜头,正弯着嘴角分别以一坐一蹲的姿势相视,他垂眸面露宠溺,时聆则抬眼表现乖巧。

——也不是谁都没看镜头,起码杨纳瑞看了,还伸出舌头舔*鼻子,从小就懂抢镜。

商行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在几张照片之间重复翻看,渐渐咂出方才心里萌生的怪异感是为哪般。

时聆在他面前与在朋友面前所呈现的太不一样了,尽管都是面带笑容,但时聆和张觉他们呆在一起是随性无畏的,而面对他时总含着股顺从黏人的天真劲儿。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初时翻开时聆的作业本,连笔流畅的字体让他联想到了果敢恣意,当时他还自感字与本人不相称,现在竟觉得没什么不妥。

反而是平日里让他熟悉的那个时聆,跟与朋友们相处的模样一对比,反而变得违和起来。

商行箴产生了种错觉,在他面前乖巧与娇气兼并、时而目露怯弱的时聆,是假的。

这个想法多少带了点主观性,商行箴揣摩过很多人,却偏了心不想自我地为时聆蒙上层层雾。

露台寂静,餐厅的笑声在这边听来显得缥缈,商行箴掏出手机给程慕朝打电话,静候到差不多自动挂断,对方才接起来:“没空。”

程慕朝声音略沉,带着刚醒来的懒散,商行箴问:“醒透了再说话。”

那边沉默片刻,只听得布料摩擦的细响,程慕朝咬字清晰了点:“我操,都中午了啊,困死我了。”

商行箴问:“秦玄没喊你起床做饭?”

“秦玄,在我边上呢啊。”电话里响起掌击皮肉的脆响,程慕朝拿开点手机冲枕边人喊,“起床了宝贝儿,快一点了。”

商行箴感觉自己每次打过去都挺不是时候:“……昨晚通宵了?”

“蹲点追数呢,那人趁夜深想潜逃外省,被咱俩带人截住了。”程慕朝突然“嘶”了声,“别他妈揉了,一大早来这么猛,打电话呢,来来来坐上去……哥们你有事没事啊?”

商行箴掐了线:“忙你的吧。”

原本打给程慕朝是想让他帮忙鉴定一二,商行箴自认当局者迷,想听听旁观人的说法。

不过现在他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程慕朝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在秦玄面前能做到百依百顺,而秦玄在外体现的翩翩公子样到程慕朝面前就一反常态,大概都是因为对方对彼此而言都足够特殊。

水吧连通正厅的走廊有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商行箴从沉思状态抽离,握起酒杯一饮而尽。

时聆端着块蛋糕走来:“孟叔说你在打越洋电话,绘商在国外有分部吗?”

“暂时还没这个扩张打算,不过有个合作商是澳洲那边的。”商行箴搁下相机,同时搁置的是脑中沉浮思绪,“给我的?”

“嗯,切了块大的。”时聆轻瞥相机,“记得把照片发给我,陈敢心一闲下来肯定追着我要合影,她今晚要发朋友圈的。”

“开始会指使人了?”商行箴接过纸盘,时聆眼中神情生动,这会儿他又不觉违和了。

时聆双臂搭着栏杆:“没有啊,敢心向你讨绣球、揽子征求坐你的车头,我看你都答应得挺快的。”

商行箴听出了不平衡:“所以你也来试探一下我答不答应你的要求?”

时聆仍不肯承认,但也不看他:“没有。”

商行箴不拆穿他,用叉子拨开蛋糕上的淡奶油:“孟叔怎么做事的,订这么腻的蛋糕。”

时聆存心跟他作对:“我就喜欢甜腻的。”

商行箴一扫饭桌上的沉稳,挑起一坨奶油抹时聆脸颊上:“那多吃点。”

冰凉的一片糊在左脸,害时聆等下要费劲跑一趟洗脸,他老大不高兴,猛地把商行箴摁到护栏上,埋头在他衣服上一顿蹭,两三秒后才退开:“你好幼稚。”

早上才换的开衫蹭了脏,深色沾白太明显,V领下露出的三角区也未能幸免,商行箴举高了盛蛋糕的纸盘,想起要生气,失语倒是真的,不为弄脏的衣服,为的是时聆蹭上来时拂过他喉结的气息。

“你让我怎么回屋里?”商行箴问。

还没彻底从刚才的动作中回过味儿来,忽地,时聆再度仰脸凑了过来,咫尺之近,商行箴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放轻了:“你还让我吃蛋糕么。”

时聆就是借他的眼睛照个镜子,看清自己鼻尖还有一点奶油,又抓了商行箴的手臂用袖子擦净,灼灼地看着他:“其实我刚才不是试探你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而是想看看你答应得有多快。”

一股子甜腻的奶油香直往商行箴鼻腔里钻,他却没感到反感,刚才借蛋糕岔开话题,现在又绕了回去:“慢了会怎样?”

时聆说:“会遗憾地度过这个生日。”

商行箴警惕心一向很高,再怎么自我劝服,心里仍积着层疑虑,以至于与时聆对视,他还要分析时聆的真挚眼神有几分是实在的:“照片我等下就发给你,不仅如此,和共有财产的合影我会额外保存。”

时聆纠正:“它叫杨纳瑞。”

“行,杨纳瑞。”商行箴分析失败,偏头看了看时聆的裤兜,“揣了什么,方方正正的。”

一顿其乐融融的火锅局让时聆差点忘了这茬,他按住裤兜,面色平静:“张觉送的卡牌。”

“什么卡牌这么神秘?”

“就普通的卡牌,等下要玩的。”时聆试图转移商行箴注意力,“叔叔,我能带他们到地下一层玩吗?”

商行箴咬下一块蛋糕,一并吞进叹息,早就该去楼下转转了,何必来问他意见。他答非所问道:“他就送了你一副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