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余波

凝碧崖内,身受重创的朱文与张一淘被段菲送进自己的医庐继续调养,周轻云虽然也未痊愈但更忧心青索剑灵气尽丧之事,由他人陪同早去了东海向掌教请罚求助是以不在伤员之内。对那个人段菲关心有限,真正让她吓一跳的是面前两人的伤势,朱文也就罢了,张一淘怎的反会伤得更重,直好像下手的人真的朝了死里打一般!

“你们到底搞的是什么啊?”朱文就在身边不便多言,段菲只能如此一语双关的抱怨着。本以为会看到男友的苦笑,谁曾想他只是两眼朝上望着天,好似自己的话根本没有入耳一般,一路从皇陵回来都是这样,段菲医病不医心也实在无可奈何。

“我要去看文姐!”凝碧崖前厅里,金蝉跳着脚的叫嚷着。其实他一回来便想陪着朱文,只是被姐姐抓住,却又不说什么事,只铁青一张脸不知摆给谁看。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齐灵云事到尽头反而已经不为自己弟弟的胡闹所动了。

“我,我是没保护好文姐,可是……”

“朱文需要你保护吗?”灵云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这根本不是道法高低的问题,而是你根本没有修道之心,贪嗔痴一犯再犯,比凡人更加凡人。之前种种我已经对你说了不止一次了,如今竟然更加变本加厉!

这趟鬼陵之行夫人来书说得明白,妖尸伏土万年破封而出必有缘故,这次我们前往只是明察暗访摸清他们虚实。你私自行动扰乱部署也就罢了,更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生事,事情何至走至敌我两不立的地步?累得几多同门重伤垂死,青索剑更灵气尽失也不知将为马上就至的第三次峨眉斗剑带来多大变数!

你凡心未灭不能安心修道,更屡犯门规,数次害同门陷于危险之中,我已将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并飞剑告之夫人了。你的所为已经不是我稍加惩戒便能了事,夫人让你自去东海,听候掌教处分吧!”

“我不……”这次已经彻底轮不到金蝉表达自己的意愿,灵云气都不换的将一连串话语吐完,随即将随飞剑回书带来的灵符一展,一道金光卷着金蝉不由分说已经冲出崖去。

“大事不好了,文姐文姐,你的金蝉被灵云放押到东海去了,你……”秦寒萼依旧不会敲门的直接推开医庐的房门,医生这会儿不在,只就两个病人一个躺在那张玉床上,另一个则躺在屋子另一头的草垫上。这里本也是段菲的房间,原也只有她自己的床。

凝碧崖是要开辟成府的峨眉仙家之地,当然不能像百蛮山阴风洞布置得那么元谋人也似,不说雕梁画栋如世俗凡人那般爆发户的架势,床铺屋舍也极尽精美之能,世间任何挑剔之人到此也只有吐舌称赞的份。

此时的朱文正半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正望着隔了一张桌子的张一淘,听到秦寒萼的叫嚷也只是偏了偏头,对金蝉被发配的事实竟然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个事实反而让她小吃了一惊,但随即又淡然了。

“金蝉的事我知道了,寒萼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张师弟说。”朱文若有所思的说道。

“可是……”寒萼虽然知道她与金蝉正在怄气,但也只是猜她大概会嘴硬几句甚至假装不关己事也是有可能的,但此刻这好像比路人还不如的神态,他们真的……

“寒萼,你能出去一下吗?”朱文转过头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虽然温柔却是透着棱角的坚持,寒萼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朱文,只觉得最近凝碧崖上个个姐妹都变得好陌生,一时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惧意,连忙退出去找司徒平去了。

朱文眼看寒萼走了,这才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带上门走到了张一淘的床前。

“我,我这次又被你救了,我还没跟你说声谢呢。”朱文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张一淘自从半路上挨了那妖人一记劈雷便一直精神不振,无论是段菲的关心还是之前寒萼的八卦他都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甚至到现在朱文就坐在他身边,道谢的话连说了两遍他才猛然好像睡醒了一般支吾过来。

“哦,抱歉,我走神了。你跟我说谢谢什么的我就更惭愧无地了,都是我无能才让那妖人抢走九天尺,之后虽然飞剑传书但终究心里放不下又紧跟着赶去,结果仍旧累得朱师姐重伤,真是没用之至了。不过那妖人魔功当真神奇,先是可以视法宝为无物直接砍伤对方,又可以接引天雷击打根本不知道位置的人。这次我们恰好许多同门在一起才将他惊走,日后若是你落单时遇到他远见先避。”张一淘从自我世界醒过来,一看朱文在眼前连忙半真半假的说上一番漂亮话。

“多谢关心了。只是这个妖人如此了得又屡屡犯我峨眉,想必掌教与夫人都会安排对付他的方法,厉害如绿袍老祖和尸妖谷辰不也照样伏诛。嗯,刚才你也听……算了我再说一遍吧。”朱文也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上翘了些。

“寒萼说了,金蝉被灵云师姐罚回东海去了。其实不单是师姐,就是我也觉得这一世的金蝉不再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修真虽然可以转劫托世,但两百多年过去,金蝉还是一点点的变了。我想,我跟他三世的情缘大概到这一世便可以算作结束了吧。”

朱文一番话娓娓说来,没什么斩钉截铁的大气概,但那股真正心死的哀声却是让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眼见目的达成却也难免闪过一丝愧疚,不过这也只是一点点轻微的涟漪,随即便消散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安慰你,只好说希望你多保重,要是有什么话想找人说或者需要帮什么忙,我随时都在你身边。”

张一淘有意无意的握住了扶在床边的的手,朱文本能受惊似的微微抽了一下,但终于还是放手任他握着,清淡的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越发低下头去,不敢与对方对视。

“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兵解重修,然后这次一定心无杂念修成金仙。你,你愿意到时候来度我吗?”纵使平时如何爽朗,到底也是个矜持的年轻女孩,这话对朱文来说已经和表情无异,声音低得好像蚊子一般。

刚刚决定甩掉旧情郎便又另寻新欢,这样的行径岂不是和荡妇一样?朱文脑中闪电般转过此念,却又觉得自己一切发于自然,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扭捏做作本不是自己性格,当下又即坦然。

放了这么长的线终于可以起杆了,张一淘按捺心中的雀跃撑坐起来面带神秘的靠了过来凑到朱文耳边:“告诉你个秘密。其实金蝉有一件事说对了,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在图谋不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