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梁铭升任刑侦分局支队队长,其战绩不容小觑,虽不敢说命案必破,但手上悬案的确在减少。

唯独一个案子。

自发生以来就始终成为全刑侦分局的心头大患,持续半年,至今未破。

案件名被叫做:「社团聊天案」

根据目前为止梁铭等人的侦查结果显示,这是一起团伙作案,犯罪对象重点针对于港厦在校女大学生。

犯罪团伙会在选中目标之后,出其不意地向目标人发送一条社团链接邀请,一旦被选中的女大学生点击链接,在点进去的那个瞬间,手机内的所有隐私将全数泄露。

这之后,人生不再由自己掌控。

“发一张裸照来,如果你不听话,就把你手机里的私密照发给你同学。”

第一次被威胁。

“脱光了发一段视频来,如果你不听话,就把你的裸照发给你父母。”

这是第一次。

“今晚到这个地方来,如果敢报警,就把你的照片和视频发到学校论坛。”

还有第三次。

她们被统一拉进一间聊天室,被赐予编号01到09。聊天室内有很多“观众”,每位观众都需要花天价购买VIP会员资格,才可以进入聊天室,有偿观看那些照片和视频。

相中的话,直接在聊天室内报号,会有管理员替“尊贵的VIP会员”搭桥建梁,上述的第三次威胁由此而来:

“今晚,到这个地方来。”

在聊天室中,每位女大学生的情绪历程如出一辙,从震惊、愤怒、谩骂;到恐惧、堂皇、吓哭;然后在被逼与求饶之间循环往复,最后是麻木。

麻木地像物品一样被管理,像囚鸟一样被观赏,像机器一样被运行。年轻美好的女孩子丧失人的尊严。

麻木地看着后来者重蹈覆辙。

她们被“使用”。

可偏偏,

没有人敢报警。

到后来,九名受害女大学生其中八名不堪重辱,死的死,疯的疯。

唯独,只有一人。

唯一一名幸存的女大学生,也是最后一名受害者,没有精神崩溃,没有放弃生命,在遭受第一次人身威胁时,毫不犹疑地站出来选择了报警。

她编号是09,

她叫方灵溪,

她是章老师的亲生女儿。

“认识么?”

岑浪在桌上摆出八名受害女大学生的照片,疏冷撩眼,淡漠注视着对面的黑衣少年。

少年皮肤偏黑,寸头,身高185cm,身骨精健结实,长相意外地还算周正,浓眉,鼻骨高直,眼神锋锐。

被铐住的一双手,布满他这个年纪绝不该有的粗粝茧子。

成澈予低睫扫了眼,“不认识。”

岑浪挑挑眉,又从档案袋中单独取出一张方灵溪的照片,指尖敲了敲,

“这个,认识么?”

成澈予突然陷入沉默。

扣戴手铐的双手下意识抬起来,左手动作很慢地轻抚着后颈,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良久,他停下动作,说:

“死了。”

他在说谎。

岑浪轻易剖穿他权衡利弊的眼色,

但这也意味着,他认识,

半年前,在方灵溪报警之后,警方迅速根据她提供的聊天室信息紧锣密鼓地进行调查,但显然这个犯罪团伙的作案手法非常高超。

所有IP地址都来自境外,转账记录也全部使用境外账户,且这个聊天室具有时刻自毁功能,一旦强攻,里面所有的犯罪证据链将在数秒之内烟消云散。

方灵溪在这时,主动提出潜伏在里面做“卧底”,以此协助警方破案。

梁铭思虑再三,此案件为团伙作案,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当他向上请示后得到准予,无奈下同意方灵溪的计划。

他派人全天48小时轮流保护方灵溪的安全,但有些意外终究是避无可避的。

那晚章老师突然发起高烧,方灵溪一时心急,半夜偷跑出去给母亲买药,从那之后便至今下落不明。

岑浪并未继续追问,他身体后靠向椅背,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懒散掀眼,兴致缺缺地问他:“为什么指定我?”

成澈予收回手,随意搭在腿上,看向他说:“你在国外破的那起碎尸案,很有名。”

“是有名,但跟你有关系么?”岑浪勾唇轻哧,眼色剥离傲慢,字词冷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方灵溪母亲的案子,你不想了解真相吗?”成澈予身体前倾,双臂撑在桌子上,靠近他威胁一句,“不想让你女朋友开心一点吗?”

岑浪讥诮笑了声,纠正他:

“我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我女朋友开心,犯不着听你在这儿浪费我时间。”

尾音落下,他将桌上东西收好,起身临走之前,又似乎想起什么好心提醒他:“还有,现在是你求我办事。”

岑浪慵懒漠然地睨他一眼,口吻微嘲:“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我没杀她。”

少年到底是扛不住他心理战术上的打压,在岑浪推门出去之前,成澈予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切出声,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会去?”

“有人指使我杀她。”

“谁。”

“杀死方灵溪的人。”

“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岑浪情绪疏淡地低嗤了声,最后一次警告他,

“所以你最好,别让我问第一次。”

成澈予与他目光对峙,半晌后,垂头沉默地坐回去,他又一次抬手摸了摸后颈的纹身,语调意味不明:

“我没见过他,一直以来都是单线联系,关于他的信息,我只知道一点。”

“他的代号是,教授。”

地下酒窖。

“哟,许会长怎么一个人喝起闷酒了。”旗袍女人戏笑一声,步调婀娜,手指轻缓划过椅背款款落座。

许昌良瞟她一眼,仰头喝光杯中酒,气声骂道:“他妈的,一天到晚给人当狗,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旗袍女人拎过桌上烟盒,夹出两根烟,“啪”一声打起火,眯着眸子徐徐吸燃烟身,递给他其中一根,看了眼他面前的电脑,笑道:

“又帮教授洗钱了?”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吧?”许昌良接过她的烟,狠吸几口,小指抠挠着太阳穴奚落她,

“还不是一样给人当狗,帮教授查人家祖坟,别说,还真让你挖着个大料。”

说着他不由笑出声来:“谁能想到,岑祚舟居然养了个小杂种,这事儿要是放出去,可太他妈有意思了。”

“许会长说得没错,你我都是狗。”许昌良的话难听,但旗袍女人丝毫没动怒,慵懒喷出丝丝青雾,语调笑意轻嘲,

“但狗惹急了,也得有反咬一口的时候。”

许昌良吐了口烟圈,侧眼看她,“听这意思,你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