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公平交易,解药残方,所谓偷袭◎

册子封皮平平无奇, 就是随处可见的记事簿,没什么稀罕。

陆见微打开,只扫一眼便合上,挡住蓝铃投过来的目光。

“陈公子, 抱歉, 这个座位是温公子的。”

陈晖不可置信:“不就一个册子, 还能比得上一百两?不够我再加一百两!”

“有些东西, 是钱也买不来的。”陆见微依旧笑着,语气却强硬了些,“陈公子, 坐下用餐吧。”

她坐在主位, 手里随意拿着册子, 分明是很寻常的一幕, 却叫陈晖背后生凉。

“哦。”他不敢再言,乖乖寻了个空位坐下。

蓝铃娇娇地凑过来。

“什么宝贝,让奴家也瞧瞧嘛。”

“真想看?”

“当然,你搞得这么神秘,把我胃口都吊高了,就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陆见微笑道:“一个字一百两, 如何?”

“你真是钻钱眼里去了。”蓝铃轻哼一声,坐回去,又用暧昧的目光扫向两人,“难不成是温公子给你写的情诗?陆掌柜,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如读出来让大家品鉴品鉴,你们说, 是不是啊?”

众人:并不想听, 请不要带上我们, 谢谢。

“都是一群榆木脑袋。”

陆见微揶揄道:“你如此关注温公子送我的东西,就不怕平芜公子心里不痛快?”

“管他痛不痛快!”蓝铃急急回了一句,又反应过来,美目瞪大,“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看上一个瘸子?!”

“我见你这些时日见缝插针,总想将话题往温公子身上带,还以为你……”

“瞎说!我就是担心你被他骗!”蓝铃气呼呼道,“陆掌柜,我知道你爱财,可他再有钱,你也不能听信了甜言蜜语,男人玩玩就算了,可别付出真心。”

在座的男人:“……”

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陆见微:反应还挺快,直接将阴谋诡计引到两性话题上。

她扬了扬眉,说:“多谢蓝姑娘的经验之谈,我记下了,可以开饭了吗?”

“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蓝铃嘀咕,“瘸子有什么好的?”

阿耐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憋着什么也没说。

等吃完饭,回到房间,他忍不住气道:“公子,她说得太过分了,看上你的姑娘多了去了,咱们在南州时,天天有媒人上门。”

“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温著之完全没放在心上。

阿耐忽地凑近,挤眉弄眼。

“那公子觉得,陆掌柜会喜欢什么样的?她那么爱财,一定喜欢有钱的吧?这一点咱们还是有些竞争力的。”

温著之用书敲他脑袋。

“去练功。”

“哦。”阿耐转身走了几步,脑袋又探回来,“公子,你写的到底是不是情诗啊?”

“多嘴,罚抄一百遍《静心咒》。”

“别呀,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公子行行好,放我一次吧。”

“两百遍。”

“我这就滚!”

三楼,陆见微展开手册。

册中的字刚写不久,尚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字迹力透纸背,铁画银钩,丝毫不见虚浮,哪有半分病秧子该有的力道?

册上写的是关于林从月身死之事。

江湖消息,林从月在江湖客的围攻下自戕而亡,至于尸首如何处理,没有人提。

手册里写得很清楚。

林从月死后,众人不将其碎尸万段已是仁慈,尸体直接丢于荒野,任由野兽分食。

彼时玄镜司刚成立几年,无法与江湖客正面对抗,只能暗中关注此事,后避开江湖客,秘密将尸体带回。

所谓的自戕,是服毒而死。

林从月吞服的毒药入腹即死,根本来不及救治。

他们从林从月的身上发现了一张纸,似乎是一份药方,但纸张被血沾染几处,无法复原,医师研究残方良久,也参不透其中奥秘。

温著之在手册中详细描述,给了陆见微一个相当直观的了解。

林从月死前应该在研究某种毒的解药,但江湖客来得太快,她只能选择服毒而死。

她这一辈子扬名于医术,又因毒术背负骂名,最后死于毒药,实在叫人唏嘘。

残方目前封存于玄镜司档案库,若是能拿到残方,再取得林从月另一半医书手札,或许就能破解这份药方。

对于林从月这样的医师而言,不研究出真正的解药不会罢休。

她不会满足于所谓的“月例解药”。

陆见微有理由怀疑,手册提及的残方,很有可能跟阿迢体内的毒有关。

温著之告诉她这些,应该是有同样的猜测。

她相信温著之不会用假消息糊弄她,那么他的条件是什么呢?

都是做生意的,总得公平交易。

总不能只是为了一个座位专属权。

她懒得猜来猜去,直接下了楼,来到通铺房间。

温著之倚在窗边看书,角度恰到好处,阳光堪堪照到窗内,在他腿上静谧停留,未及书页分毫,亮度适中,又不会伤眼。

“陆掌柜。”他抬起头,放下书,自推轮椅至桌旁,伸手倒了盏茶,“请坐。”

正好有一只椅子拖离桌沿,似乎早就等待客人光临。

茶香清幽,雾气弥漫。

单论外表,很难让人联想到神秘莫测的指挥使。

陆见微从善如流。

“是为林从月之事?”温著之将茶盏推近了些,“残方可以送你。”

“为什么?”陆见微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

温著之笑道:“就当同你卖个好。”

“无功不受禄。”

“公平交易,一张残方,换一个席位。”

陆见微:“……你确定?”

“确定。”

“可以。”反正她不亏。

温著之调转轮椅,至书箱旁,弯腰拾取文房四宝,复返回桌边,铺陈纸张。

“方才没来得及,还请陆掌柜稍候。”

陆见微挑眉道:“这么久远的残方你还记得?”

“之前回南州,拿出来看了一眼。”温著之慢条斯理地研墨,笑道,“若有差池,凭陆掌柜的医术,定能瞧出来。”

陆见微猜测,他是因胡九娘案才回南州重新翻阅卷宗。

“既是残方,不解其意,又如何能瞧出?”

温著之弯眸:“是我不通药理,担心药材名记错,若有错漏之处,还请见谅。”

“免费得来的,写得再不好,我也没有资格挑错。”陆见微见桌子偏高,对于他一个坐轮椅的稍显吃力,便道,“明日我让阿岳做一张书案。”

“多谢。”

“不客气。”

茶水渐凉,墨汁在砚台内积聚。

温著之执笔蘸墨,认真写下残方。

他不是想到什么写什么,而是按照残方的原始顺序,将药材名一个个写下,被血迹污染的地方则用墨汁代替,完全还原药材的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