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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时彼一时,”凯南说,“而且我现在也没那么愚蠢了。不过这确实是他的意识,”凯南说,“似乎是你的一名部下救回来的,而且据我所知,由布廷亲手录制。我明白你的任务是判断如何处理它。”

萨根点点头。斯齐拉德来找过她,提出让她和约翰·佩里退役,并且将佐伊·布廷交给他们抚养,交换条件有两个:第一,不得泄露高端密会的存在;第二,决定怎么处理雅列·狄拉克的意识。

“高端密会的事情我能理解,”萨根说,“但狄拉克的事情我不明白。”

“我只是很好奇你会怎么做而已。”斯齐拉德说,拒绝进一步解释。

“你打算怎么处理?”凯南问。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萨根问。

“我很清楚你应该怎么处理,”凯南说,“但我不是你,因此在听到你的决定之前,不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萨根望向哈利·威尔逊,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萨根问:“哈利,换了是你呢?”

“抱歉,简,”威尔逊笑着说,“我请求援引第五修正案。这是你的决定。”

“你可以让他复活。”萨根对凯南说。

“有可能,”凯南说,“我们现在更了解这套技术了。比起当初他们为接受布廷的人格调适狄拉克的大脑,我们现在能更好地调适大脑了。传送无法扎根的风险依然存在,到时候你会遇到狄拉克那样的情况:一个人格正常发育,另一个人格逐渐冒头。不过我认为现在的风险小得多,很快就算不上重大风险了。我认为只要你愿意,我们确实能让他复活。”

“但这并不是雅列想要的,对吗?”萨根说,“他知道布廷记录了他的人格,他可以请我想办法取回存储设备。但他没有。”

“对,他没有。”凯南赞同道。

“雅列做出了他的决定,”萨根说,“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于他。凯南,请抹除记录。”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知道你有灵魂了吧,”凯南说,“请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我曾经有所怀疑。”

“用不着道歉,”萨根说,“不过心意我领了。”

“谢谢,”凯南说,“萨根中尉,不知道我能不能向你求个人情。也许算不上人情,说是请你还债更恰当。”

“什么?”萨根问。

凯南的视线越过萨根,落在威尔逊身上,威尔逊忽然变得非常不安。凯南对威尔逊说:“你不需要留下听我说,我的朋友。”

“我当然要留下,”威尔逊说,“不过请允许我重复一遍,你是个天杀的傻瓜。”

“记住了,”凯南说,“谢谢你的关心。”

威尔逊抱起胳膊,一脸为难。

“说吧。”萨根说。

“我想死,中尉,”凯南说,“过去这几个月,我逐渐感觉到解毒剂的效力越来越弱,痛苦与日俱增。”

“我们可以加大剂量。”萨根说。

“对,也许会管用,”凯南说,“不过我很痛苦,不仅是肉体的痛苦。我远离同胞和家乡,远离能带给我欢乐的事物。我珍惜我与哈利·威尔逊的友谊,珍惜与你的友谊——天哪!与你的友谊。但每天我都觉得我身上属于勒雷伊人的那一部分,真正是我本人的那一部分,正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小,用不了多久,就将变得丁点不剩。到时候我将孤独一人,彻底孤独。活着归活着,但里面已经死了。”

“我可以劝斯齐拉德将军释放你。”萨根说。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威尔逊说。

“你知道他们不可能释放我,”凯南说,“我已经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情,知道得也太多了。就算你们确实释放了我,你认为勒雷伊人还会欢迎我回家吗?不,中尉。我远离家乡,知道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我很抱歉,凯南,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萨根说,“要是能从头再来,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为什么?”凯南说,“你帮助人类避免了战争,中尉,我只是一部分代价而已。”

“但我还是很抱歉。”萨根说。

“那就还债吧,”凯南说,“帮我去死。”

“怎么帮?”萨根说。

“研究人类文化的时候,我读到了切腹自尽,”凯南说,“你知道吗?”萨根摇摇头。凯南继续道,“日本人的自杀仪式。仪式中包括一名介错人,是自尽者的副手,在切腹者最痛苦的时候杀死他,帮他减轻痛苦。我选择死于你让我患上的疾病,萨根中尉,但我害怕我会在最痛苦的时候喊救命,当初我就那么做了,结果让自己蒙羞,走上一条领着我来到这里的道路。副手能避免我再次蒙羞。我请你担任我的介错人,萨根中尉。”

“除非在战场上,否则我不认为殖民防卫军会允许我杀死你。”萨根说。

“对,我觉得这一点讽刺得难以想象,”凯南说,“不过,这次他们会允许的。我已经求得麦特森将军的许可,也求得斯齐拉德将军允许你担任我的副手。”

“我要是拒绝呢?”萨根问。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凯南说,“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你说你相信我想活下去,你说得对。但如我刚才所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想得到解脱。如果非得独自去死,那我就会独自去死,可我并不希望那样。”

“不会的,”萨根说,“我接受,凯南,我担任你的介错人。”

“我从灵魂最深处谢谢你,萨根中尉,我的朋友。”凯南望向默默流泪的威尔逊,“你呢,哈利?我请你陪我到最后一刻,你拒绝了,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威尔逊使劲点头,答道:“好的。我陪你,恶心的龟孙子。我会看着你去死的。”

“谢谢,哈利,”凯南说,重新转向萨根,“我需要两天结束这里的工作。第三天晚上,你能来见我吗?”

“好的。”萨根说。

“你的格斗匕首,我认为,会很合适。”凯南说。

“如你所愿,”萨根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还有一件,”凯南说,“你要是做不到,我也能理解。”

“说吧。”萨根说。

“我出生在法拉殖民地,”凯南说,“我在那儿长大。要是有可能的话,死后也想回到那里。我知道这事非常难办。”

“交给我了,”萨根说,“哪怕我得亲自跑一趟。我答应你,凯南,我发誓你一定能回家。”

佐伊和萨根回到凤凰星空间站后一个月,萨根带佐伊搭交通艇去给父母上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