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页)

“不过他们自己并不在此列。”汉森说。

“对。”詹金斯说,“当然,克伦斯基总是定期被修理一番,即使其他四个也偶尔挨点磕碰。不过死亡?可没他们的份。从来和他们无关。”

“这一切都很不正常。”达尔回应道。

“那当然!”詹金斯说着,又调出这五个长官的照片,接着显示了照片后的数据图表。“相比其他舰船上同级别的指挥官,他们几个带领的外勤任务死亡率高出好几倍。这个情况在整个舰队都绝无仅有,甚至追溯整个宇联近二百年的历史,他们也是前无古人的。这种数量级的死亡率,也只有远洋舰队可与之相提并论了,而后者的军官都自身难保。舰长和高级军官也总是会死的。”

“能做到的也只有坏血病和瘟疫了。”

“这个不仅是坏血病,”詹金斯滚动着各军官的照片,“即使到了现在,军官们也还是会死的,你们知道的。拥有军衔某种程度上说只是换了个死法,并不是免死金牌。从统计数据上看,这五个人早该死个两三回了。也许能有一个或两个人侥幸逃过种种劫数。可五个人都活到现在?这简直比他们中的某个人被雷劈中的概率还要小。”

“就算被雷劈中他们也会活下来的。”芬恩说。

“不过身边的倒霉队员就不好说了。”杜瓦尔说。

“你们似乎了解状况了。”詹金斯说。

“所以你的结论就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达尔说。

詹金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有些事情非常非常不可能发生而已,这状况也是其中之一罢了。”

“有多不可能?”达尔问。

“在我的调查中,仅有一艘飞船在外勤任务的数据统计上呈现了相同甚至更显著的特性。”詹姆斯又在图像资料中搜索起来,然后将其中的一幅移上屏幕。大家都细细端详起来。

杜瓦尔皱着眉头说:“我没见过这艘船,我原以为舰队里所有的飞船型号我都了然于心了。这真的是宇联的飞船吗?”

“严格来说不是。”詹金斯说,“这是星际联邦的飞船。”

杜瓦尔不解地眨眨眼,又把目光投向詹金斯问道:“星际联邦又是什么?”

“他们并不存在,”詹金斯又指向飞船说,“当然这家伙也不存在。这是进取号,是虚构出来的,只在科幻剧集里出现。我们也一样。”[11]

芬恩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好吧,虽然我不知道在场的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得郑重其事地说,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詹金斯望着达尔说:“我早就说过这听上去像是疯话,”他又在显示台上调出了一些东西,“但事实就是如此。”

“事实就是这船上不对劲儿,”芬恩说,“可这并不能说明我们是一部蹩脚科幻片里的大明星!”

“我可从没说你们是大明星。”詹金斯说。他指着悬浮在显示台上的艾伯纳西、金、克伦斯基、威斯特和哈特奈尔的照片说,“他们才是大明星,你们不过是跑龙套的。”

“太棒了!”芬恩说着站了起来,“我万分感激您浪费了我的宝贵时间。我得回去睡觉了。”

“等等!”达尔叫住他。

“等?你还清醒吧,安迪?”芬恩说,“我知道你已经执迷于这件事情有一阵子了,不过别再继续,你会走火入魔的。我们的长毛朋友已经全身心地陷入妄想,连现实世界都要把他抹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我万分不乐意和芬恩达成共识,”赫斯特发话了,“不过这状况已经没法用正确还是错误来形容了吧。我同意他。”

达尔看着杜瓦尔。“很抱歉,安迪,但我得投他们一票,他疯了。”杜瓦尔说。

达尔最后看向了汉森:“吉米,你呢?”

“其实,我也觉得他不正常,”汉森说,“但他执著地认为自己掌握着真理。”

“他自己当然这么认为了!他疯了呀!”芬恩嚷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汉森说,“当你疯了的时候,你的整个思考回路在内部逻辑上都是自洽的,但自洽的也只是内部逻辑,在自己的脑壳以外就说不通了。”他指着詹金斯,“而他的逻辑在宏观看来很合理。”

“除了我们都是虚构的这一部分。”芬恩哼了一声。

“我可没这么说。”詹金斯说。

“啊,”芬恩怪叫了一声,指着进取号的图像说,“虚构的,你个疯子!”

“它是虚构的,”詹金斯说,“你们是真实的。但一个虚构的电视剧集也能渗入并扭曲我们的现实生活。”

“慢着,”芬恩一脸怀疑地摆着手,“电视?你他妈在耍我?早在几百年前电视机就绝迹啦!”

“电视机问世于1928年,”詹金斯说,“而作为娱乐的媒介被使用则止于2105年。期间有一部电视剧记录了无畏号船员的历险。”

“我真想知道你到底磕啥药了。”芬恩说,“因为不管那是什么药,我敢打赌我能从中好好地赚上一笔。”

詹金斯扭头对达尔说:“我可没法和这样的家伙沟通。”

“大家都先闭嘴!”达尔说。芬恩和詹金斯都不吭声了。“我同意这听上去很疯狂,”达尔指着詹金斯说,“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否认。但回头想想这船上我们都见识了什么样的事情,想想船上人们的言谈举止。糟糕的并不是这家伙说我们在拍一部狗血电视剧,真正糟的是,就我而言,这是目前为止最合理的解释。谁要反驳我请直说。”

他环视着他的同伴们,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芬恩看起来在努力保持沉默。

“很好。”达尔说,“所以至少我们得听他把话说完。也许接下来的话会越来越疯狂,但也许会说得通些。不管怎样,都比我们现在无功而返要来得有价值。”

芬恩终于开口了:“好吧,那你欠我们所有人一次手活。”他坐回座位。

“手活?”詹金斯问达尔。

“说来话长。”达尔说。

“好吧,怎样都好。”詹金斯说,“有一点你很正确。对这艘船现状最合理的解释是,一部电视剧渗入并扭曲了我们的现实生活,这很糟。不过还有更糟的。”

“老天爷,”芬恩说,“连这都不够糟,还想怎样?”

“目前我能告诉你们的,”詹金斯说,“就是这是一部烂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