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二合一)

江眠月上辈子的时候时常不解, 祁云峥看起来分明是冷冽清寒,又令人不由得畏惧的模样,明明一双乌黑的眼眸中装不下任何人,黑沉沉的瞳孔有时望去, 仿佛一汪深海, 看不到尽头。

可他为何时常在这些事情上如此的……心切。

她看不懂他, 不明白他,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

她躺在木桌上, 发丝散落在桌面, 黑发令她的肤色看起来更加的白皙,她口微张, 口中溢出令她自己都觉得不堪的声响。

桌面上散落着白纸与黑墨, 除了那份紧急的奏报被扔到一旁之外, 其他的书墨纸笔早已混沌不堪,凌乱成一片。

“大人。”她被他擒住脚踝, 羞耻心蔓延不息,且他手指上的力气太大, 捏得她脚踝生疼,不由得软声开口喊他。

祁云峥撑在她的上方, 黑色的长发顺着他白色的衣衫缓缓下落。

平日里的他一身官袍仿佛半点人间气也不沾,而此时, 他深深的眉眼中暗暗滚动着嗜欲, 瞳孔中却真真切切印着她慌乱的情绪,他轻轻俯身,江眠月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落在她的面颊旁, 轻轻捋着她的发丝。

她微微一颤, 心跳极快。

“怎么?”他问。

江眠月口中发干, 顿时间,想问的话却忽然不敢问出口。

她想得到什么答案?得到了答案之后,又能如何?

江眠月下意识摇头,祁云峥见她欲言又止,久久不开口,便压得更深了些。

她不由得眼眶一红……好疼。

他却呼吸微滞,被她的反应弄得愈发卷起惊涛,他忽然将她单手捞起,让她伏在他的身上。

她无助搂着他的脖子,被他全然掌控着,口中溢出吃疼的声音。

“大人……”

“嗯?”祁云峥的声音带着几分意趣,仿佛明知她此时不适,却故意而为之。

便让她的手楼得更紧一些,依靠他更多一些。

“能不能,不要……”她力气吃紧,有些撑不住得往下滑。

“不能。”

敬一亭东厢房室内一阵安静,前世的画面不断的,不受控制的,无法掐断的涌进她的脑海里,江眠月想到此处,几乎无法呼吸,她手中一滞,面容顿时通红,心慌意乱无法平静。

她在想什么?

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想起这些事,祁云峥明明还在一旁!

她怎么了?她今日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祁云峥见她心神恍惚,一幅几乎要羞愤而死的模样,手指轻轻动了动,看到她细软的手指轻轻捏着磨块的模样。

白的指,黑的墨。

一如既往地灼人。

他不由想到当年与她在书桌上做那些荒唐事,眉头一挑,忽然开口,出口之声却正经得仿佛刚从学堂上课回来,故意道,“不舒服吗?面容怎么这般红。”

江眠月手一抖,手中的墨差点落入墨汁中,她赶紧稳住心神 ,却依旧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乱,特别是在他那双温和的眉眼注视之下,心跳更是有些不受控制。

“学、学生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办……”江眠月想跑,她不敢再呆在这里,再这样下去,她还不知会想起多少尘封的往事。

“嗯。”祁云峥也并不留她,声音温和,带着几分淡淡的关切,“身子不适,便去医舍找刘大夫看看,别硬撑。”

祁云峥这么一说,江眠月只觉得更加心虚。

如今他将那些前尘往事尽数忘了,对自己并无半分杂念,可是她却总是想起那些尘封的过往,对此时这位尊贤爱才的祭酒大人,着实有些不大尊敬。

“是,多谢祭酒大人关怀。”江眠月轻声说,“学生告退!”

“不必客气,路上小心。”

江眠月几乎是抓着一旁的竹书算表落荒而逃,岂料一打开门,她只觉得眼前有身影一动,差点便撞进外头那人的怀里。

她一愣,缓缓抬头,却见崔应观有些惊愕的看着她红着脸的模样,眼眸有些微微的湿润,水汽氤氲,便如同刚被人欺负了似的。

崔应观皱眉,顿时抬眸,看到厢房中的祁云峥,只见他正襟危坐,面容平静,与江眠月这边的状况,着实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崔应观皱眉,刚想捉她的胳膊,却猛然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放下手,却往身旁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等等。”

江眠月心中一震,他要做什么?

她赶紧抬头,与他目光对视,朝他使眼色。

让我走。

祁云峥的目光落在二人“眉来眼去”般的对视上,目光微微一紧,开口道,“崔司业来有何事?”

崔应观这才想到江眠月今日兴许是来与祁云峥说明情况的,若是江眠月刚被祁云峥训斥完,眼眸湿润面露委屈倒也是正常。

他一看到江眠月那副样子便难以冷静,如今立刻反应过来,忽然笑起来,“抱歉,我如今实在是想抓个人去给我帮忙,看到江监生便如同看到了救星似的。”

祁云峥仿佛能够猜到他后续要说什么话,缓缓抬眸,一脸冷淡的看着他。

“那些书稿,对江眠月而言,研读的价值不高。”祁云峥直接将他的想法扼杀。

江眠月着急想走,时刻准备开溜,在后头磨磨蹭蹭,脚步缓缓往外挪,不想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

“是吗?”崔应观缓缓一笑,“ 我听郭大人说,皇上即将来临雍讲学。”

祁云峥睫毛一颤,眸光下意识的看向江眠月。

果然,江眠月那准备溜走的娇小身影脚步顿时一僵,整个人怔住了,然后稍稍倒退了两步,似乎想听崔应观将话说完。

祁云峥那只完好的手指微微弯曲,呼吸着实有些凝滞。

这消息,他原打算换个时机再告诉她。

可这崔应观……

崔应观却朝着祁云峥淡淡一笑,那笑涡显眼而欠揍。

欠揍之余,他紧接着说,“到时候皇上讲学的内容,可并不只是上课说的那些四书五经典范,古籍中内容颇为丰富繁杂,平日里看的都是那几本书,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凝住了,若是能多看看那些古籍书稿,倒也是修身养性的好事,祭酒大人您觉得呢?”

江眠月似乎更加感兴趣了,她甚至侧身看向崔应观,似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似的。

“此事不急于一时,天色已晚,江监生,你先回去。”祁云峥下了命令。

“是。”江眠月无奈,只得快步离开,一步三回头,见崔应观进了东厢房,厢房门“砰”一声关上了。

江眠月吓了一跳。

这崔应观,关门也不必关地如此吓人。

厢房门内,崔应观看着祁云峥受伤的手关门还关得这么狠,不由得微微挑眉,“祭酒大人气性这么大,必要发这么大火么?”

“实不相瞒,我还想将你赶出国子监。”祁云峥声音悠悠,“作为司业,随意将圣旨内容告诉监生,你究竟有没有脑子?”